月色漸濃,子夜降臨。
楊順雙手環在胸前,大刀闊斧的坐在大當家房間的門口,背靠緊閉的屋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月光籠罩下的山寨。
上弦月能施舍的月光是有限的,月下的山寨昏沉黯淡,如同蒙上了一層流動的煙霧,更深人靜,只偶有火焰炸開的聲音隱約可聞。
距離楊順守在門外的時辰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雖然一直無事發生,但他絲毫不敢懈怠。
翁大夫的話提醒了他,最近這段時間,竇含對大哥的命令越來越懈怠,他原本以為是竇含遇上了什么難事,但現在回過頭來想想,他應該早就包藏禍心。
現在大哥中彈昏迷,好不容易救了回來,他怎么可能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所以越是平靜,就越是不能懈怠。
還有那個古怪的大夫……楊順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那大夫好像一點都不意外他會出現在延壽堂,甚至從始至終都沒問過他的身份,就算已經來到青草山腳,也沒有逃跑的意思,似乎一點也不害怕人們避得遠遠的山匪,安靜下來想一想,實在是太詭異了。
究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另有古怪……楊順暫時沒有這個機會,也沒那個時間去探究,夜還長,意外隨時發生。
此時此刻,牛在野四人隱藏在青苛寨外的灌木叢中,正聚精會神的透過寨子半開的大門盯著里邊的狀況。
馬長江攥緊長刀的刀柄,微微挪動身子,靠近了牛在野,壓低聲音問,“大哥,不趁著他們睡熟了殺進去嗎?”
牛在野嘴角一抽,殺進去?憑他們?也就老二這么缺心眼的人想得出這么沒腦子的主意。
他撥開眼前的一根小樹枝,低聲回答,“再等等。“
“等?等什么?”馬長江天真的問。
牛在野深吸了一口氣,“等寨子里亂起來,亂起來了,我們才能混進去,趁機渾水摸魚。”
“大哥不愧是大哥,腦瓜子就是好使。”
牛在野一言難盡的看了眼馬長江,無奈的嘆了口氣,“你什么都別管,只管跟著我們,我們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好的大哥!”馬長江快樂的回答。
牛在野無力扶額,算了,忍忍吧,反正已經忍了這么多年了,不差這一次。
許樹猶豫了片刻,悄聲問,“以前聽老大說過,涪州附近的山匪團伙大多都有槍,咱們就四個人,真的能行嗎?”
聞言,牛在野的表情變得鄭重,“老大跟我說過,除了個別幾個地位比較高的山匪能隨身帶槍,青苛寨內的槍都存放在倉庫中的,鑰匙由專門的人看著,只有大當家的命令能讓他們打開倉庫的大門。
至于那幾個隨身配槍的,老大說了,她會牽制,你不用操心這些有的沒的,好好準備著,一會兒亂起來我們就會進去,你在外面守著,一定要記得隨機應變。”
許樹點點頭,皺著眉道,“不知道老大在里邊怎么樣了。”
玉清現在非常好,為防萬一,回屋后沒多久,她就避開所有人偷偷溜去了倉庫,用發簪打開門鎖,鉆進去后將槍里的子彈都卸了下來,并藏了起來,只留位置最明顯的那把手槍沒動。
如果竇含果真喪心病狂的來搶槍,為了能在楊順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下快刀斬亂麻,必定不會每把槍都檢查,或許還能坑他一波。
不出玉清所料,竇含回屋后,那是坐立難安,百般思索之下,深覺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大當家意外中槍,正是上天送給他的大好機會,如果抓不住,他這輩子就只能是青苛寨的老二,很難再有上位的那天。
打定了主意,他便暗中將自己人都聚集在一起,暗中密謀了一番,最后拍板決定,直搗黃龍,直取大當家的性命。
然而,放出去的探子回來稟報,三當家一直守在大當家門外,寸步不離,現在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好像今天夜里都不打算走。
楊順是寨內最能打的那批人之一,竇含心想著能不和他硬碰硬就不要硬碰硬,而且他暫時還不想跟楊順撕破臉皮,畢竟以后他是要當大當家的,如果想要擴展領地,滅了另一邊的山寨,楊順還對他有大用處。
一群人又焦急的等了會,直到凌晨一點,楊順還守在大當家門外,全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竇含當下便明白,楊順是察覺出了什么,就算他今夜什么都不做,等大當家醒了,他他必須抓住這個好時機,只能選擇和楊順硬碰硬。
為防夜長夢多,他決定速戰速決,以夜色為掩蓋,直接帶著下屬去了存放武器的倉庫,綁了看守鑰匙的人,打開倉庫的大門,順手拿起位置最顯眼那一把打開檢查了一番,發現彈夾是滿的,就讓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各自拿起一把槍,隨即不再浪費時間,直奔大當家的房間而去。
耳邊傳來嘈雜的腳步聲,楊順合起的雙目驀地睜開,眼中爆出凌冽的光芒,盯緊昏暗的前方。
視野當中一團團黑影逼近,轉瞬之間,十幾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的胸口。
楊順盯著人群后的那個人,冷笑一聲,“竇含,你果然心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