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行禁止’是玉清對青苛寨眾人的首要要求,劉半山六人落實的很好。
于是,在她的要求下,青苛寨全體進入了一種瘋狂開荒的狀態,山寨周遭的大片土地變成高低錯落的農田,一道道溝渠穿插其中,將遠處稍高的流水引到田中,并層層往下灌溉。
之后,他們又在山寨中搭建了一處簡易的溫室大棚用來育秧,當然了,這個大棚與現代常見的那些大棚全然不同,棚內的溫度主要靠土灶和煙道來調節。
而秧苗已經冒出了尖尖的綠色,只等七八天后的起秧移栽。
或許一開始,山寨中的人會對玉清的命令有所不解并暗中議論,但華國人的的血脈中天然就帶著種地的基因,這活干著干著……就徹底陷了進去。
他們熱衷于此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這地不屬于地主,是他們所有人共同開荒得來的,地里種出的糧食也是屬于他們自己的,既然是他們自己的,那這活自然干的勤快。
一邊種地,一邊跟著幾個大隊長練功,有時還會練習團隊配合作業,運氣好了還能接到保護行人的活兒,日子過得倒是比以前充實得多。
說起來也是可笑,他們這樣一群打家劫舍的山匪,認了個救死扶傷的大夫當老大,現在竟然干起了保護人的活,但那心里,卻莫名其妙的安定了許多,似乎這日子不再渾渾噩噩,往后有了盼頭。
涪州多山,其中最大的一片山脈,便是青草山,所以,青苛寨與陸林寨也是涪州周遭最大的山匪聚集地。
陸林寨沒了這件事,除了官府,其他人對此一無所知,在他們看來,這兩個山寨不約而同的都沉寂了下來,而且青苛寨還一改往日的作風,隱約透著幾分從良的意思,不免都感到好奇。
同時,他們又生出了一個念頭來,如果這兩個山寨要從良,那青草山這么大的地盤,豈不是成了無主之物?而他們……是不是能分上一杯羹?
想象美好的,現實卻是事與愿違的,估計打死他們也想不到,被他們盯上的對象,早已經盯上了他們所有人。
而這個人,此刻正手中正拿著一份廣益叢報,認真的閱讀著上面的內容。
前日里,在唐希陶等人的率領下,合女子參政同志會、女國民會、女子尚武會、女子后援會、女子同盟會等組織,華國女子參政同盟會在金陵城正式成立。
她們有著共同的理想,在這個擺脫了封建,鼓吹共和的社會中,要求男女平權,實施女子教育并將之普及,實行一夫一妻制并婚姻自由等等,所為的目的只有一個,‘男女平等,實行參政’。
玉清抿唇輕笑,輕輕放下手中那張輕飄飄卻沉甸甸的報紙。
她所等待的那個恢復女子身份最好的機會終于來臨了。
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先驅,而每個時代的每個領域,也有各自的先行者。
在這個紛亂的時代,她不該做一些多余的事情去奪取這些先行者的光芒,她只需順著先行者們所引領的時代潮流,來為她們的努力給上自己所能做出的支持,在這里成為她們的同行者。
而有什么能比一個掌控一方的女子更能給與她們帶去‘要求男女平權,女子參政’的底氣與支撐呢?
涪州的山頭,是時候換一個主人了……
但她還沒著手做這件事情,她的木樓就先迎來了一位貴客。
這日傍晚,她從延壽堂歸來,看見趙二叔正蹲在路口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頗有些復雜難言。
她眉心微動,加快腳步走到他跟前,輕輕喊了一聲‘二叔’。
趙二叔一個激靈,猛地站起,同時口中大聲的發出一個聲音,‘誒!’
瞧見來人,趙二叔淳樸的撓著頭笑了一聲,“幺女兒,你終于回來嘍。”
玉清點了點頭,笑著問,“二叔是特意在這里等我的?”
“是,”趙二叔猶豫了片刻,低聲說,“家里來了客人,是前些年介紹我加入袍哥會的大哥,但他這次來,不是為了跟我敘舊。”
玉清面上浮現了然的神色,“既然二叔的兄弟不是來找二叔您的,想必是有難治的病人,要請我隨他出診?”
見她當下就要回木樓,趙二叔忙出言阻止,“這件事有點麻煩,你要不……要不出去躲躲?”
“麻煩?”玉清微微挑動著眉梢,笑道,“二叔,我連土匪窩窩都敢孤身闖入,還會怕什么麻煩?”
“這一次不一樣,和袍哥會相比,山匪算什么,他們只是在一座山里作威作福,但袍哥會的勢力,遍布整個川州。”
“雖然袍哥會遍布整個川州,但每個地方的袍哥會,都各自為政,互不干涉,二叔,我說的對不對?”
“……你說得對,”趙二叔咬了咬牙,將聲音放得更低,“如果說,是我的那位大哥生了什么病請你去治,我哪里會阻止,他只是袍哥會的六排,一個負責巡風探事的小頭領,真正要見你,是會里的三排。”
“三排?二叔可認識?”
“我只是會里十排的跑腿老么,哪里會認得地位那么高的三爺,不過入會儀式,我遠遠的見過他一面。”
“這位三爺姓甚名誰?”
“明知南明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