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叔在外邊急得抓耳撓腮,玉清已經在趙準的指引下上了二樓,來到二樓深處最為清凈的一處茶室外。
因玉清是趙二家的遠房侄兒,且聽趙二說,這侄子一直在給他調理當初腹部刀傷的后遺癥,所以在面對玉清時,趙準的態度很溫和,看待她的目光就像看著自己的子侄。
趙準停在門外,笑著說,“趙二也是關心則亂,義字堂的兄弟都知道,三爺最是心善,家里有困難的兄弟大多都受過他的幫助,就說趙二那條傳了三代的小破船,如果不是三爺差了人給他修繕,那船恐怕早就沉到烏江里邊去了。
這個暫且不提,三爺在渝州城投資了一所中學,知道你在吊腳樓開了間舵公小學后,就對你非常欣賞,一直想見你一面,卻苦于找不到時機,這一次堂口內有事情想請你幫忙,所以三爺就借這個機會見一見你,你不要怕。”
玉清眉眼含笑的點著頭,微微躬下身,“多謝趙伯提醒。”
趙準和藹的呵呵一笑,道了聲‘不謝’,隨后伸手將門推開,壓低了聲音說,“進去吧,三爺等你很久了。”
玉清再度禮貌的頷了頷首,抬腳踏進屋內,趙準將門關上后就靜靜地守在門外。
一股濃郁的芬芳撲面而來,玉清輕嗅了嗅,笑著說,“現今正是丁香綻放的時節,丁香香氣濃郁,由丁香研制而來的香露雖馥郁卻不刺鼻,三爺不愧為涪州最大的香水老板,能研制出如此濃郁與清新并存的時令香露。”
“哈哈,小兄弟也不愧為涪州最好的大夫之一,就連趙家的趙天寶也在你的妙手之下逢春。”
聲音落下的同時,從側方的簾子后走出一位戴著金絲邊眼鏡,西裝革履卻有著典型文人氣韻的中年男士,看似面容溫和,實則眼中收斂著銳利和機警。
玉清拱手一揖,“見過明三爺。”
明知南在竹椅上坐下,抬手一指方桌,“小兄弟是來客,還是請先喝杯茶,你我再敘話吧。”
玉清依言坐下,舉杯啜飲了一口贊嘆,“好茶,貴義茶館遠近聞名,名副其實。”
“執安大夫就不要恭維我了,”明知南笑著說,“你可曾聽延壽提起過我?”
“陳叔叔?”玉清略思考了一瞬,笑道,“聽聞陳叔叔有一至交好友,因孑然一身,所以逢年過節便去這位好友家共度,難道三爺就是陳叔叔的這位至交好友。”
“陳叔叔?”明知南低聲喃喃了一句,唇角的笑意帶上了幾分親近與溫度,“看來,我數月不曾回涪州,延壽也有了自己喜愛的子侄。甚好,他這輩子一直都在失去,只放縱自己沉浸于醫道,雖說年紀輕輕便成了一方名醫,但總歸是太孤單了。”
關于陳延壽,玉清知道的并不多,且不好擅自議論,所以只輕輕的‘嗯’了一聲,并道了一句,“自我入延壽堂坐堂后,陳叔叔大半的時間便用來編撰醫經,過得很是閑適。”
聞言,明知南面上又多出幾分笑意,“你是個好孩子,醫術好,德行也好,知恩圖報,惠澤一方窮困,如今這世道,像你這般的年輕人不多。”
“三爺謬贊了,”玉清微微垂首,從容一笑,“我與陳叔叔有一點相似,親緣不在,孑然一身。既然赤條條的沒有牽掛,自然什么都不怕失去,旁人卻不一樣。而今這世道,給每個人套上的枷鎖太多,像我這樣的人很多,但要拋開一切,很難。”
聽見這番話,明知南沉默了片刻,輕嘆一聲搖搖頭,“你說的有道理。”
他又看向桌案另一側的玉清,溫聲道,“既然你喊延壽一聲陳叔叔,那就不要同我見外。”
玉清從善如流的拱起手,笑著喊了聲,“明叔叔。”
對這個后生的機敏,明知南越看越來喜歡,便問,“賢侄可有意愿加入哥老會?”
“承蒙明叔叔厚愛,執安暫時并無加入哥老會的打算。”
玉清的拒絕直截了當,加入了哥老會意味著她的那些打算未來都會變成哥老會的成果,如此,豈不是白白為哥老會做了嫁衣?
所以,她和哥老會的關系只能是合作,不能是從屬。
除非……她能在一開始就成為一方堂口的掌權者,但以她如今在涪州的重要性,絕不可能實現。
這也是她回答‘暫時’的原因,畢竟哥老會是川州、渝州最大的民間組織,說不定未來會有機會……
明知南心中深覺可惜,這少年雖年紀輕輕,但在涪州的地位算不得低,不是士、紳一列,但還是有幾分可能得入仁字堂,雖說一開始在會中的地位不會高,但他的未來,一定能乘風化龍。
如果加入他所在的義字堂,就更為方便,他可直接將這少年放在近旁培養,不過,他并沒有強人所難的習慣。
提到哥老會,明知南的神情帶上了幾分肅穆,他鄭重的問,“今日請你前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請你幫忙。”
玉清抬手做出邀請狀,“明叔叔請說。”
“我要請你去為一人治療腦疾。”
“不知那人是誰?”
“舵把子,石庚生石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