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涪州的路有些狹窄,且前兩天下過雨,路況算不得好,不過趙準常給明三爺充當出行的司機,所以車技很好,使得車子在這樣的狀況下也能安然的平穩行進。
“真是奇了怪了。”趙準控制方向盤之余,一雙眼睛不斷轉動,瞄著四下的狀況,確定了心中的想法,扭過頭說,“三爺,今天的路途好像格外安靜,回來的時候沒人跳出來劫道,離開的時候也沒山匪沖出來攔截?!?/p>
說著,他嘖了嘖舌,聲音中帶上了幾分興致缺缺的意味,似乎沒有山匪跳出來陪他玩玩,是一件頗為可惜的事。
聽他這般說,明知南贊同的點點頭,呵呵一笑道,“沒有山匪劫道是好事,省的我們浪費時間,不過,久不回涪州,竟不知涪州的治安變得這么好。賢侄,你居于涪州已有數月,子苓說青草山的山匪頭目劉半山曾請你去為他治病,不知他是生了什么???”
玉清笑吟吟的回答,“兩伙山匪間的爭斗意外造成的外傷,不是什么致命傷?!?/p>
“那賢侄是否知道他們近日里可曾發生了什么變故?”
“明叔叔說笑了,我只是個大夫,平日里只知治病救人,劉當家的人將我請去也只是為了救命,哪里會將他們的內部事宜說與我聽,要問我知不知道他們可有發生什么變故,還請明叔叔見諒,我屬實是不知。
不過,明叔叔是大名鼎鼎的哥老會義字堂明三爺,手眼通天,想來在涪州周遭的山匪團伙中也安插了自己人,山匪發生什么,應當逃不過您的火眼金睛?!?/p>
明知南此刻的心情很不錯,聞言,哈哈大笑了一聲,隨即搖著頭道,“賢侄,你有所不知,哥老會的袍哥有清水袍哥和渾水袍哥之分,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我雖眼線眾多,但賊匪那個圈子,我卻沒有碰過?!?/p>
玉清笑著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如此,便不必擔心哥老會礙她的事。
“不過……”明知南沉吟片刻接著道,“西南地區山匪團伙眾多,尤其是川、滇、黔交界的那一片地界,山匪猖獗,毫無法紀,川軍、滇軍曾聯合剿匪,卻收效甚微,百姓可謂是深受其害。
只看涪州這片小小的地界,就零零散散分布著不下十個山匪團伙,如果哪位好漢有那個膽識,能規束山匪的行動,打劫錢財倒還好,不讓他們傷人性命,倒也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p>
玉清認真聽著沒有說話,明知南看了眼她一眼,又看向窗外,輕嘆了口氣。
“自川州與渝州達成共識,川軍成型,卻管理混亂,時有軍閥混戰,短短幾個月,就已經發生了不下二十場的小范圍火力爭斗。這幾十年來,百姓遭各方壓迫,已然苦不堪言。
民國政府派系復雜,而如今權力交接,新的臨時大總統不是什么以百姓為己任的人,未來會發生什么,誰也無法預測,百姓們再禁不住更多的折騰了。”
明知南是個商人,自問在經商上的手段旁人難以企及,但面對國家的亂局,他束手無策,只能看著那群軍閥不顧外敵,爭奪權利,只能對國家黯淡無光的未來心痛無比。
明知南是個商人,但是一位愛國商人,并非什么都不做,沒有趁著國家危亡大發國難財不說,甚至會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但不止是投資學校那么簡單。
因國家面對列強的屢屢戰敗,又有‘師夷長技以制夷’的理論流傳至各界,所以從二十年前開始,國內就爆發了一陣留**,很多進步學子踴躍前往霓虹留學,想要學習他們進步的地方,但并非所有人都有這個家庭條件去支撐自己的理想。
所以,前前后后明知南無償資助了約莫十余名在渝讀書的學生去往霓虹留學,那些學生學成歸來后雖并未回歸渝州,但遍布全國各地,參與前段時日接連爆發的起義運動,甚至有兩人在起義運動中失去了生命。
明知南既心痛,又欣慰,有這樣不畏生死的后來人,國家的未來并非暗淡。
甚至這明三爺的位置,也是他與石庚生之間心照不宣的交易。
他給石庚生提供大量的錢財、物資等,石庚生作為他的后臺,為他投資學校、興辦工廠等等行動大開綠燈,并對他稍微逾矩的行為視而不見。
他心知石庚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必須依托石庚生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與虎謀皮罷了。
玉清看著擋風玻璃外那片郁郁蔥蔥的生機之景,微微一笑,“想要這個國家好的人遠多于想讓這個國家沉淪的人,明叔叔且等等看,看看屬于勞苦百姓的力量。”
明知南神色微頓,半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開口道,“一月份蔡先生應邀任教育總長,上任后他就大搞教育改革,學習國外的教育制度,頒布了大學令與中學令,推行男女同校等措施。
雖然渝州城與金陵相隔甚遠,但我也想響應蔡先生的號召,在渝州城主持建立一所男女同校的師專,你在涪州建了所舵公小學,想來也有此志向,不知可愿在我這師專兼任教師?”
“我……”
玉清才吐出一個字,趙準猛的剎車,兩人看去,就見前路被幾人堵住。
為首之人用刀尖指著車內,大喊一聲,“打劫!”
明知南:……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攔他的車?
玉清:……回來就將涪州所有的土匪窩給端了。
只有趙準滿臉的興沖沖,大展身手的機會總算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