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學承大約也想玩一波大的,所以他不止邀請了尹昌儀,還邀請了幾位在京城文學界赫赫有名的文學大師,沒過多久,客人便一一到來。
精美絕倫的崇麗閣內,四周雕龍刻鳳的窗戶大開著,寒風穿梭在閣內,頗有“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的文人騷客之意趣。
此刻,閣內正中擺著一張紅漆大圓桌,其上鋪陳著一張白色的桌布,桌上安置著一席,精致的碗碟內多是山珍海味,八珍俱齊,包括貍唇、猴頭、熊掌等等,菜品相當豐盛。
如此好宴,幾位文學大師自然滿是興致,一邊飲著酒,一邊談論著當今文學,但吃到一半時,卻因為章學承的話而面色大變,嘴里的菜不香了,也沒興致喝酒了,心中直道,果然宴無好宴。
只見章學承不急不緩的放下酒盞,隨后不緊不慢的說,“今日難得一聚,單單只是如此未免太過無趣,我們都是文人,不如行酒令如何?”
尹昌儀十分捧場的輕輕一拍手掌,“章先生的提議甚合此情此景,不如就請章先生先出個令。”
眾人盡皆說好,玉清與尹昌儀對視了一眼,來了,好戲開場了。
章學承微微一笑,語出驚人道,“一般的行酒令沒什么趣味,不如,我們就以罵袁為題行令如何?”
閣內空氣一寂,不是人人都像章學承那么大膽。
章學承人稱‘章瘋子’,他的牛脾氣誰不知道?他不僅敢罵袁大總統,就連孫先生也被他罵過,袁大總統當然不會與他計較,但這些文人不一樣,民不與官斗,這個道理他們還是知道的。
因此,聽見章學承的話后,在場的文人們臉色都白了,心道,早知道章瘋子今天又要發瘋,她們就不來了。
章學承哪里會管他們心里在想什么,自顧自的宣布酒令規則,“就從我開始,罵得好的,大家站起來同賀一杯,罵得不好的,不敢罵的,罰酒三杯!”
章學承是周樹人的老師,周樹人罵人的功夫是出了名的,作為他的老師,章學承陰陽人的本領自然也非常人可及。
只聽他率先開口,“生就一副豬相,心中了亮。明是一代梟雄,卻又裝貓吃像……”
罵完后,他心覺暢快,飲下一杯酒后問,“我罵的如何?”
眾人鵪鶉似的不敢說話,只有尹昌儀與玉清為之拍掌叫好,甚是捧場,并敬了他一杯酒,他笑呵呵的領受,隨后又敦促下手的第一個人趕快開罵。
在家里罵罵也就算了,這里可是頤和園,里面都是大總統的耳朵,他們今天要是罵了,明天恐怕就要在監獄里頭重聚了,是以一個個的都以不會罵人為由,自飲三杯認罰。
當今最會罵人的一類人莫過于文人,罵起人來可謂是兵不血刃,在場諸位文人的戰績,在各大報紙都可查閱,要說他們不會罵人,誰信?
章學承掃視著他們,黑著臉冷冷一笑,“人道山東入職方,書生膽小慮空長,罵的就是你們。”
文人們臉色更加難看,心道,今天不僅摻和進了大麻煩里,還平白被章瘋子給罵了,真是晦氣到家了。
章學承又看向尹昌儀和玉清,面上也帶上了幾分笑意,“尹將軍,翁將軍,輪到你們了。”
早在朱爾典代表大不列顛國向政府施壓,政府選擇屈從時,尹昌儀就想破口大罵了,如今時機剛好,他豈能再忍?
于是,他興致勃勃的擼起袖子,揚聲開口,“牛的眼睛大,但不盡看啥都大。XZ大,在他眼中不大;英倫小,在他眼中很大!”
聽起來平常,卻滿是內涵的意味,章學承鼓著掌,哈哈大笑道,“精彩,精彩啊,尹將軍,你才是真正的文人吶!”
說著,他舉起酒杯,“學承敬將軍一杯。”
輪到玉清時,玉清只容色平淡的說了一句,“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禮義廉。”(《聊齋志異》)
章學承莞爾一笑,舉杯道,“翁將軍慧眼識狗熊,學承亦佩服。”
一輪結束,下一輪開始,依舊只有章學承、尹昌儀和玉清開口,其余人還是不罵,只一味地吃罰酒,同時也不敢再多待,唯恐引火燒身,于是接二連三的找時機提出告辭。
沒過多久,席上只剩章學承、尹昌儀與玉清三人,章學承與尹昌儀都喝了不少酒,罵得來勁極了,你一句我一句,把袁大總統的底子都給揭了,往上數祖宗八代都沒能逃得過去。
很快,崇麗閣內發生的事就傳到了袁大總統耳中,甚至長了翅膀似的傳遍了街頭巷尾,給章學承又添了筆戰績。
當然,也給尹昌儀和玉清添了筆戰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