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礁石被環狀包圍的崗哨盯著,等閑之人難以混入,但玉清顯然不是等閑之人。
她借著混亂的士兵做掩蓋,速度快到常人難以想象,輕而易舉就達成目的。
她沿著鎖鏈往下滑去,在遇上第一個哨兵之前一個翻身,踩上木頭搭建而成的階梯狀的架子,換上焦急的表情,一路疾步往下,一旦遇到崗哨詢問,就說敵人入侵,上面讓他下來看看情況,因此她很順利就到達了洞底。
這塊礁石被挖得很深,幾乎快到達海底的水平線,踩上地面,腳下的感覺是坑坑洼洼,碎礁滿地。
這時,一個黑黝黝的士兵端著槍靠了過來,上下打量著她好似在確認她的身份,然后奇怪的問,“王選,今天頭兒不是安排你跟他一起巡邏嗎?你怎么又下洞了?是不是頭兒有什么命令?”
玉清頂著王選那張臉憨厚的咧了咧嘴,繼而似乎又覺得這個行為不對,嚴肅的說,“有外人混進來了,頭兒正帶著人到處搜尋,派我下來看看情況,哥,有沒有人趁亂混進來?”
這個士兵大概早就習慣了王選的憨傻模樣,也習慣了他逮個人就喊哥的毛病,笑呵呵的阿火,“怪不得剛剛好像聽見上面有槍聲。”
隨即他又擺擺手道,“你孫哥辦事一直靠譜,回去告訴老大,洞內情況與往常一樣,沒有人下來過,還有一件事你也告訴他,剛剛有人挖出了一些類似桅桿的痕跡,相信再過不久,就能挖到副官要的東西,讓頭兒去問問,下一步怎么做。”
不管有沒有入侵者,進了這里,他都逃不出去,他們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可以。
‘王選’笑呵呵的說,“哥,我現在就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頭兒。”
士兵點點頭,感嘆道,“在海上飄了這么多年,終于可以回家了,王選,你還記得自家的路怎么走嗎?”
“記得,記得家在哪兒,活著就能走回去,死了也能飄過去看爹娘。”‘王選’憨笑著回答。
士兵沒好氣的瞪了‘王選’一眼,“你個憨貨,行了,下邊不安全,你還是快上去吧。”
說著,他眼神一甩,“諾,今天又有幾個勞工出現癥狀了,那有個快不行的,你來得正好,順便把人扛上去,讓上面的人趕快把人腌了,免得傳染給別人。”
他倒不擔心王選這傻小子被感染,他們這群離礁石最近的人每天都要在藥水里泡著,王選這憨貨恨不得睡在里邊,只是搬運可能被感染的勞工,很少有中招的。
‘王選’連連點頭,小跑著過去蹲下身,艱難的將人扛起來,慢吞吞的挪動著,臉都憋紅了。
士兵好似就等著這一幕,見狀,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王選,你行不行?”
笑聲越來越響,王選的皮越來越紅,黑中泛紅,顯得更憨。
大約是笑夠了,孫姓士兵將步槍掛在身上,上前幫他將背上的人扶正,調笑道,“不逗你了,傻小子,以后多吃點飯,別連個瘦巴巴的勞工都扛不動。”
‘王選’訥訥的道著謝,他又擺了擺手,“行了,快上去吧,這個人不老實,總給我們添麻煩,你一定要讓他們好好的炮制,等我上去了還要觀摩觀摩這小子的慫狀。”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調笑。
事實上,這里的士兵第一次親眼看見炮制尸體的場面時,大多數都吐了,但見的多了,已經可以做到視若無睹,甚至將之當做乏味生活的調劑品,可見人類的適應力與可塑性有多強。
披著王選皮的玉清頂著眾人的目光,黑紅著一張臉,步履蹣跚的沿著階梯往上攀登,即便距離很遠了,她的神色依然憨厚。
“你就是那個入侵者。”背上忽然傳來一道細微的聲音,“這里每個人都被藥水腌入味了,但你身上的氣味……只浮于表面,所以你一定不是這兒的人。”
玉清憨厚的呵呵一笑,“你也沒有被感染吧,那你為什么將自己裝作被感染的樣子?是想逃出去?這里四面環海,求助無門,你逃得出去嗎?”
那人又不說話了,顯然被玉清無情的話狠扎了一刀。
“我……”
“你想說我如果不幫你逃出去,就會將我是入侵者的身份戳破?”玉清幽幽道,“你覺得自己有這個機會嗎?”
那個人又不說話了,顯然又被玉清狠扎了一刀,用無言來療愈傷口。
玉清笑了笑,真是難得,在這種環境下當了十年勞工竟然還沒放棄求生,這份求生的欲望值得他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