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紙錢如雪,在空中盤旋飛舞。
衣著詭異的送葬……不、送親隊伍如幽靈般在山間穿行。
白色的麻衣腰間系著紅綢,兩口漆黑的棺材上還貼著白色的雙喜字。
其中一口棺材里隱約傳來細微的動靜。
仔細聽又好像是風聲。
嗚嗚咽咽,期期艾艾。
天色漸深,山間的霧氣越來越重。
隊伍帶著黑棺到了一座木橋邊。
為首兩道矮小的白色人影率先踏上顫巍巍的木橋,身形很快被霧色徹底掩蓋。
“嘎吱嘎吱?!?/p>
木橋年代已久,不斷傳來令人牙酸的聲音,在寂靜的隊伍中顯得格外清晰。
緊接著所有人都緩緩消失在了霧氣中。
過了許久,橋的另一端也沒有人影出現(xiàn)。
唯獨陰風陣陣,如百鬼哀啼……
......
苦牢山,閑食記。
燭火高漲,人聲喧囂。
“嗝,哥幾個一會兒跟我去個地方!”
大堂中央的一張桌子旁,圍坐著四個形態(tài)各異的男子。
中間醉醺醺的那人臉色漲紅,左頰上的刀疤格外晃眼,說話有些含混不清,“裴老爺閨女的送葬隊伍今晚路過這里,咱們提前蹲好點,等……”
一旁身形瘦高的男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醉酒男子的嘴,壓低聲音道:“刁哥,你聲音小點,被人聽到就麻煩了?!?/p>
“害,瞅你那點出息……嗝?!痹掚m這么說,刁哥還是止住話頭沒再繼續(xù)。
坐著的另外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端起酒杯,“來,刁哥咱繼續(xù)喝,時間還沒到呢不著急?!?/p>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角落里帶著斗笠的男子神色莫名,桌上一盤花生來分毫米動。
一旁看似在認真布菜的女子,藏在桌底的另一只手有節(jié)奏的點了幾下。
店小二邁著飛毛腿拼命地給各桌送酒。
也不知今個兒是怎的了,生意異常的火爆,店里的酒都快被喝光了。
得趕緊提醒老板進點貨了。
送完手里的酒,小二趴到柜臺前往里看了一眼。
很好,老板果然又在睡覺!
活該你賺不到錢!
“老板,咱店里的酒快賣沒啦!”
宋無鳶被店小二這么一喝,頓時打了個激靈,眼睛“唰”地睜開,“咋……咋的了?誰叫我吃酒?”
“不是吃酒啊老板,今天生意太好了,咱們的酒不夠賣了。”小二扯著嗓子道。
對于自家老板的不靠譜他早就習慣了。
平時這里荒郊野外的很少有客人來,老板最愛干的事就是躺柜臺下邊睡覺。
只是沒想到老板的睡眠質量這么好,這些人吵得屋頂都快掀飛了,她還能睡得著。
“小二拿酒來!”
聽到客人又要酒了,店小二馬不停蹄地又去后邊忙活了。
宋無鳶使勁揉了揉眼睛,看著座無虛席的大堂,一時間生出幾分不真實感。
“媽誒,財神爺終于想起我這個吃苦受難的寶貝女兒了嗎?”
很快,店小二就又拿著一壇子酒出來了。
想到剛才小二說什么沒酒了,照這架勢她那點庫存恐怕根本撐不過今晚。
不行!
沒有也得有!
該是她的錢決不能放過一分一毫!
“小二你過來!”
小·陀螺·二轉了一圈來到宋無鳶跟前,“老板!”
看著小二滿頭大汗的模樣,宋無鳶心里默默愧疚了一秒鐘,然后神色如常。
“二啊,你去最近的桃花村買點酒,多買幾缸,我有預感咱們這財運就要來了,下個月給你漲工資!”
小二乖乖應了聲,“哦?!?/p>
接過宋無鳶遞過來的銀子,準備出去買酒。
至于漲工資什么的,他就當沒聽見了。
老板有多摳他最清楚。
“讓驢大跟你一起去,它跑得快!”宋無鳶在身后囑咐了一聲。
小二默默點頭。
寶寶心里委屈但寶寶不說。
明明平時除了給驢大喂食,老板從不讓他坐驢大出門。
今天為了賺錢,老板居然一反常態(tài)讓自己的專屬坐騎來拉貨。
在老板心里,果然賺錢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這,小二下定決心,他以后一定要賺好多好多的錢。
然后自己當老板,讓老板給他打工?。?/p>
宋無鳶才不管小二在想什么呢。
店里一共三個人,后廚一個,跑堂一個,廢物老板兼賬房一個。
現(xiàn)在跑堂的出門了,只能她先頂上了。
馬不停蹄的拿了兩壇子酒,剛送過去又有人開始喊。
“小二,小二?老子的酒呢?!”
聽到這急不可耐的聲音,宋無鳶顧不上休息,“客官稍等,酒馬上來!”
也不知道今兒怎么回事,這些人哐哐喝酒不吃菜。
基本上一桌就點了一盤花生米,偶爾有一兩桌點了兩三個小菜。
點滿一大桌菜的只有一位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身邊烏泱泱的跟著好些伺候的人,一看就非富即貴。
宋無鳶一邊到處上酒,一邊觀察店里的客人。
這么一看還真讓她琢磨出幾分不對勁來。
今兒個店里的客人,似乎都是練家子。
而且時不時地都會朝外瞄幾眼,好像在等什么。
其中吃的最好的那一桌,只有中年男子在安安靜靜地喝酒吃菜,身邊人都一臉警惕。
路過角落的一張小桌時,一只手忽然攔住了宋無鳶的去路。
斗笠下露出半張白凈的臉,“老板娘,方便陪在下喝一杯嗎?”
宋無鳶眉頭一挑,笑道:“沒問題,不過這酒錢得付雙倍?!?/p>
“可以?!?/p>
見這人答應的這么爽快,宋無鳶臉上的笑容愈發(fā)燦爛了。
“稍等,我去拿酒?!?/p>
宋無鳶干脆把最后的五壇酒都拿上了,能多賺一點是一點。
把酒全都擺到桌子上后,那人身形明顯有些僵硬。
宋無鳶跟客人們解釋,店里的酒已經(jīng)賣完了。
要過一會兒才有新的酒送來,讓他們先吃菜。
眾人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有不少人看向外面的天色,神情不自覺地帶著幾分緊張。
山雨欲來。
宋無鳶懶得管那么多,反正她就負責賺錢,左右這些人在她店里鬧不起來就行。
打開一壇子酒給自己和對面的斗笠男子倒上,“兄臺,來請!”
男子手掌微微攥起,沒有立馬端起酒杯,反倒是囁嚅著問道:“這些酒……一共多少銀子?”
宋無鳶笑容一滯,這小子不會是個窮光蛋吧?
那他還答應的那么爽快干嘛?
“兄臺可是沒帶夠銀子?”
宋無鳶的聲音有些冷淡,沒錢還裝什么逼!
她可是把最后幾壇子酒都搬過來了!
斗笠男子頓時有些局促,從懷里拿出一個精致的荷包,“我這次出門匆忙,一共就帶了這些,老板娘你看夠嗎?”
他把荷包里的銀子全都倒在
了桌子上,頓時清脆的撞擊聲如仙樂奏響在耳畔。
宋無鳶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夠!當然夠了!”
一邊把桌上的銀子往懷里攬,一邊念叨:“兄臺不瞞你說,我這的酒那可都不一般,收你這點銀子已經(jīng)是我虧了奧。”
斗笠男子瞧著宋無鳶笑得牙不見眼的樣子,忍不住心里泛起嘀咕。
但他還是好素質的道了句:“多謝老板娘?!?/p>
這下倒是把宋無鳶整得有點不好意思了,這小子一看就是第一次出門,連外面的物價都搞不明白。
他這荷包里少說也有二三十兩銀子,別說買五壇酒了,就是把她這所有的招牌菜都點一遍也綽綽有余了。
不過想到就算自己不坑他這銀子,肯定也會被其他人坑走的。
與其這樣還不如讓她賺了呢。
“甭客氣,等著,我再送你兩道小菜!”算是小小的補償吧。
等一葷一素兩道下酒菜端上來,斗笠男子似乎有些等著急了。
“老板娘,不瞞你說,你這店里的客人都不是一般人?!?/p>
宋無鳶微微睜大眼,露出幾分不可置信來,“不會吧,我這可是正經(jīng)生意?!?/p>
斗笠男子焦急地四下看了幾眼,“老板娘,你信我,趕快帶著店里的人躲起來,這些人很快就會打起來的。”
宋無鳶假裝害怕的瞅了瞅,
“可是,他們看著都很正常啊,應該不會打起來吧……”
“哎呀,我跟你直說了吧?!倍敷夷凶影杨^上的斗笠掀起來一些,靠近宋無鳶壓低聲音道:“風回鎮(zhèn)今夜有一場冥婚途經(jīng)此處,各大江湖勢力都會來,十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