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仁官拜一品，辭官前是太子太傅，教的是帝王心術，最擅長的便是揣摩人心。

她以退為進，用師恩束縛他，想要他愧疚，她借機得以逃脫。

可陸沉淵一眼便看穿了。

顧懷仁是她人世間最后一個有血緣的親人，時隔這么久，陸沉淵依然記著，老師離世之時，柳墨凝哭的那般肝腸寸斷。

她親眼看著她外祖父下葬，一點一點被埋在土里，祖母和他將她接回陸府，當天晚上她便發起了高熱。

陸沉淵斷定，柳墨凝現在根本不記得她外祖父，否則，提起來不會這般風輕云淡。

把戲被拆穿了，柳墨凝索性直接挑明了告訴他，“天快黑了，我該回去了”

陸沉淵卻一把將她打橫抱起，直奔旁邊的美人榻上。

柳墨凝猝不及防，“啊”地一聲驚呼。

陸沉淵輕笑，暗啞的聲音飽含著情欲。

“得了便宜就想跑？嬌嬌莫不是忘了，我是可商人。”

“商人——是從來不做虧本買賣的。”

他將她雙手固定在頭頂，另一只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

粗糲的指腹摩挲著她嫩滑細膩的肌膚，細密的吻接二連三地落下。

柳墨凝換了路數，伸腿想要踢他，卻被陸沉淵提前預判，將她的雙腿腿牢牢地壓在身下。

掙不脫，逃不掉，柳墨凝便開口諷刺他。

“早知如此，當初我便不該去幫你求情，讓那八十大杖將你打死才好……”

陸沉淵嫌她聒噪，用實際行動堵住了她嫣紅的小嘴。

門口卻突然傳來響亮的叩門聲。

“哐哐哐——”

陸沉淵不得已抬起頭，語氣頗為不耐，“什么事！”

柳墨凝借此機會推開陸沉淵，卻被他一把拉回來，按住肩膀緊緊鉗在懷里。

門外的寸簡硬著頭皮開口，“少爺，方嬤嬤來了，請您和柳小姐去老夫人那兒吃晚飯。”

柳墨凝突然笑出聲來。

陸沉淵眉頭微蹙，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似乎是要看出些什么。

柳墨凝絲毫不懼，目光平靜地與他對視。

沒錯，就是她派人去請的救兵。

陸沉淵眼神一暗，目光頓時變得狠厲，歪頭在她頸側咬了一口，這才心有不甘放了她。

屋里早就擺好了飯等人過來，老夫人見二人一前一后進來，趕忙招呼人落座。

晚飯吃的是翠玉餃子，配了清爽的青梅醋。

出門餃子回家面，柳墨凝明白，老夫人這是在給孫子踐行。

她夾起一個胖乎乎的餃子放入口中，牙齒輕輕一咬，鮮香的口感瞬間在口腔中彌漫開來。

柳墨凝胃口小，吃了幾個便飽了。

知道祖孫二人分別在即，定然有些話要講，遂起身向老夫人辭別。

老夫人沒強留她，只貼心地囑咐一句，“天轉涼了，夜間蓋好被子。”

柳墨凝輕聲應下。

一腳跨出門檻時，身后傳來陸沉淵聲音，“明日馬車卯時三刻準時啟程，去或是不去，你自己想好。”

柳墨凝步伐絲毫未停。

陸沉淵只看她飄逸的衣袂在門邊一閃，便不見了人影。

心口驀然一痛，小沒良心的，還真是狠心。

天光破曉時，陸家的馬車已經在大門口整裝待發了。

此去京城路途遙遠，最快也要半月有余。

陸老夫人站在門口，不厭其煩地叮囑著孫子。

“京城不必郡中，到了那里萬事多留心……”

陸沉淵到底還是孝順的，老夫人說什么，他都一一應下了。

直到老夫人將該講的話都說完，陸沉淵還是站在馬車下，目光期待地望向大門內。

陸老夫人自然知道他在等誰，心中暗嘆一聲，不愧是陸家血脈，一個個的都是情種。

“上車吧，別看了。”

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子，她哪能不心疼。

“嬌娘如今忘了過往，留在這里平平淡淡過完一生，也未嘗不是幸事……”

話音未落，只見遠處一瘦弱的人影，突然出現在眾人視野當中。

柳墨凝一身利落的湖藍色行裝，手里拎著個簡單的小包袱，穩步走來。

她昨夜抱著被子思索良久，腦海中一直有個聲音在瘋狂叫囂，有什么非常重要的東西，被她遺忘了。

如今她雖是忘了從前，卻怕某一天自己想起來時，后悔當日的決定。

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跟著陸沉淵一起去京城。

她上前，委身給陸老夫人行了禮，“祖母，嬌嬌來跟您辭行。”

柳墨凝是真心實意地感謝老夫人。

不論如何，這些日子在陸府，她確實是受了老夫人諸多照顧。

陸老夫人卻是一下紅了眼圈，“好孩子，你既想好了，那便去吧。”

陸沉淵緊繃的嘴角，突然瀉出一絲不易察覺笑意。

親自扶了柳墨凝上馬車，隨后自己也跟著進去。

車夫馬鞭一甩，只聽馬兒長嘶一聲，偌大的馬車緩慢地行駛起來。

柳墨凝掀開車窗簾子向外看去，老夫人站在一眾下人前面，一直向著馬車方向揮手。

隨著馬車越來越快，老夫人的身影也漸漸消失。

柳墨凝放下簾子，一扭頭，卻見原本坐在對面的陸沉淵，不知何事湊到了身旁，還拿了自己的包袱在那翻著。

她伸手將東西攏回自己懷里，順便狠狠剜了他一眼，“你翻我東西做什么！”

陸沉淵絲毫不覺愧疚，仿佛他此刻做的這件事情，理所當然一般。

“自然是——看看你都帶了什么破爛。”

柳墨凝將包袱里的東西挨個檢查一遍，再次小心翼翼地包上，打好結。

陸沉淵看著她跟個護食的小兔子一樣，心下突然軟得一塌糊涂，趁著她低頭整理東西的時候，抬手在她烏黑發髻上揉了揉。

換來柳墨凝故作兇狠的一瞪，順便還警告他，“我的東西，你不準隨便亂動。”

陸沉淵左手握拳抵在嘴邊，壓下笑意，語出驚人。

“夫妻本就是一體，丈夫翻妻子的東西，天經地義。”

柳墨凝微微張嘴，愣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青天白日的做起美夢來了，誰是你妻子了！”

陸沉淵目光掃過她紅潤小巧的嘴唇，眉毛微微一挑，“婚書上寫的明明白白，我騙你作甚。”

見她還是一副懷疑的樣子，又繼續拋出重彈，“怎么，祖母沒將家里的鋪子轉給你？你當我陸府是散財童子，日進斗金的鋪子隨隨便便給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