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席與斗獸的場地隔了一層類似于玻璃的東西，觀眾席是大亮的，而斗獸場地只有幾盞小燈，有些昏暗，但又足夠我們看清。

在等待期間，希蘭有事要處理，離開了一段時間，于是便只剩下我和娜塔莉夫人。

“夫人與殿下很熟悉嗎？”我試圖找出話題讓氣氛不那么尷尬。

“算是吧?！彼皇堑沉宋乙谎?。

很明顯，她沒有與我攀談的興趣。

當我認為對話就要這樣終止的時候，她卻又突然開口。

“跟你比，我當然還是要更了解他一些。”娜塔莉夫人看著我，皺了皺眉，“我奉勸你別太自以為是，人類沒辦法和莫蒂斯相提并論?！闭f完她便不耐煩地離開了。

我被她趾高氣揚的態(tài)度和沒頭沒尾的話弄得氣憤又混亂，而就在這時，希蘭恰好回來了。

“怎么樣？”希蘭坐在我旁邊，關(guān)注著斗獸場的情況。

“應該是快開始了?！蔽业呐d致已經(jīng)沒有一開始那么濃郁，但還不至于遷怒于希蘭。

“娜塔莉夫人呢？”

“她剛才走了，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吧?！?/p>

希蘭挑了下眉，有些無奈地說:“她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別介意，她的性格就是有些古怪?！?/p>

我搖搖頭，“不會?！?/p>

他應該還想再說些什么的，但一聲渾厚的鐘聲響起，打斷了這個念頭。

表演開始了。

斗獸場東部和西部兩扇大門緩緩打開，看到這里還是正常的，但看清分別從兩扇門走出來的東西時，我有些不淡定了。

從東部大門走出來的看上去就是一位比較壯實的莫蒂斯，但他的眼睛渾濁而無光。

他能正常行動，而且很有壓迫感。但與其說那是他的氣場強大，不如說，他像是一具尸體，又或者是被人控制的傀儡。

而西門就更讓我疑惑了，那里出來了一群人。說人或許并不準確，應該是一個莫蒂斯和三個形態(tài)各異的不明生物，那些生物中一些還能看出與人相似的四肢，而另一些就有些一言難盡了。

我認為它們已經(jīng)喪失了生物該有的形象。

我印象中的斗獸表演應該是一人一獸的斗爭，而現(xiàn)在這是什么情況？一對多嗎？

我用眼神向希蘭求助。

“嗯？”希蘭抿了一口茶水，轉(zhuǎn)頭就對上了我疑惑的眼神。

不過他只是愣了一下就反應過來了，“哦，是這樣的。我知道你們國家也有類似的活動，但事實上它們的性質(zhì)是不同的?！?/p>

“大概是我當時解釋的有些簡略，導致你誤解了。它們最根本的區(qū)別是一個是娛樂性質(zhì)的，而這個是一種刑罰，當然，也可以用來娛樂。”

“從西門出來的是一群蔑視法律的家伙，他們犯的罪不算慘絕人寰，但也不可饒恕，所以對他們施以‘斗獸’的刑罰，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會在絕望中等待著被撕碎，只有極少一部分能實現(xiàn)反殺?！?/p>

斗獸場中，一部分罪犯選擇被動躲避，而另一部分選擇進攻，當然，勝利的希望是渺茫的，他們很快就被撕碎了。

當殘肢斷臂、生物組織和一些惡心黏稠的液體四散開來時，我就明白了那層隔離玻璃的重要性了。

那個東門的怪物已經(jīng)將罪犯們處理得差不多了，相信很快這場單方面的獵殺就要結(jié)束了。

它的身上也有傷口，這沒什么稀奇的，但它流出來的是綠色的血液。

“你應該看出來了吧，它已經(jīng)不算是活物了?！毕Ｌm喝完最后一囗茶，看來是準備走了。

我心里已經(jīng)有了猜想。

希蘭微微點頭，肯定了我的猜想，“沒錯哦，它是索恩?！?/p>

“隨著時間的推移，索恩的數(shù)量是在增長的，將其中具有攻擊性的挑出來加以馴服，它們就是完美的‘劊子手’，沒有意識，有極強的自我修復能力?！?/p>

“莫蒂斯的精神世界匱乏，需要獵奇血猩的東西刺激感觀，你也看到了，這種斗獸表演座無虛席。這既使罪犯付出了代價，又讓死去的莫蒂斯為國家和社會做出最后的貢獻。”

我啞口無言。

此時我的心情很復雜，很難確定到底是哪一種情緒為主導，但我再次確定了一件事，一定要逃出去，逃出這個變態(tài)的文明。

如果我一直待在這里，之后會有什么樣的悲慘結(jié)局，我不敢再往下想。

希蘭肯定是發(fā)現(xiàn)了我的異常，“其實索恩不僅血液是綠色的，眼淚也是綠色?！?/p>

“它們不應該會哭泣吧，畢竟沒有意識?！蔽覐妷合伦约旱牟话?。

“凡事總有例外，但這種情況少之又少，算是罕見的現(xiàn)象了。”

綠色的眼淚嗎？我不自覺聯(lián)想到了希蘭的那套綠色寶石首飾，頭環(huán)上的水滴狀綠色寶石就像是綠色的眼淚……

沒等我細想下去，又一聲鐘鳴結(jié)束了這場“斗獸表演”，觀眾們都作鳥獸狀散去。

希蘭也起身，整了整衣服，我只好咽下疑問，和他一起離開了斗獸場。

出了斗獸場的大門，新鮮又有些陌生的空氣讓我不由得放松了下來，也對，就和一開始的想法一樣，恐慌與焦慮是沒有意義的，畢竟我早就知道這里并非良善之地。

或許是想緩解我被那場血猩表演刺激到的脆弱內(nèi)心——開玩笑的，希蘭帶著我來到一個高處，從這里向下望，可以將周圍的風景盡收眼底。

我們就這樣在混雜著植物清香的微風中沉默著。

“感覺好些了嗎？”希蘭先開口結(jié)束了沉默。

我輕輕點了點頭，“好很多，實在抱歉。”

他輕笑著擺擺手，“這沒什么，你的反應在我的意料之中，畢竟我們的文化差距很大，你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風逐漸變大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覺天也有些暗了。

我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心情變得放松了些。

“接下來還有什么安排嗎？”我看向希蘭，他此刻正倚著欄桿，雙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太好，我們今天就到這兒吧?！毕Ｌm收回了思緒，準備離開，“早點回去休息吧。”

下坡的時候，我還在想一些有的沒的的東西，以至于沒發(fā)現(xiàn)那塊突起的巖石。

毫不意外的，我被絆倒了，眼看著我的臉就要和大地母親進行親密接觸，希蘭在關(guān)鍵時刻拉了我一把，讓我既慶幸又尷尬。

希蘭倒是一臉無所謂，但我感覺他在憋笑。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開始打趣起我了。

“寶貝兒，注意看路，這條路畢竟還屬于公共資源，沒辦法完全適應你的走路方式?！彼纱嗖谎b了，一臉玩味的笑。

說完這句玩笑話，我們就原路返回了。

原本希蘭是打算用瞬移手環(huán)直接帶我們回去的，節(jié)約時間，但在我的強烈要求下，我們還是選擇了步行。

原因很簡單，我想再看看那一處模糊的交接處有沒有什么變化，說不定還能發(fā)現(xiàn)一個突破口。

結(jié)果卻很現(xiàn)實的讓我失望了，我依然看不清，也毫無收獲。

最終，我只能在洗漱更衣后，倒在床上絞盡腦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