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營帳，烏爾登格提筆給阿魯克艾寫信，洋洋灑灑的一大篇，其中夾雜了不少罵阿魯克艾的，信的最后，烏爾登格寫下一句注意安全。

將信卷起來放入信鴿腳上的信筒，烏爾登格提著出去將其放飛，看著鴿子遠去，這才放下心來。

雁門關這邊，關靈還在給蘇婉講她這些年遇見的奇聞怪事。

“我剛下山那年，金岳發了大水，水后出了瘟疫，死了不少人……”

蘇婉坐在床上，懷里抱著一個枕頭，專心的聽關靈講著那段令人感慨的過往。

金岳為九州中唯一傍水而居的國家，每每暴雨之際，金岳便會有發大水的危險，金岳國主派人梳理河道，依舊會有發大水的時候。

作為醫者，關靈知道大水過后必有病情，如果不好好救治，甚至會變成瘟疫。

“我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服下了秘藥，讓自己長出喉結，讓自己看起來就是一個男人，換了身破爛的男裝，背著藥箱前往金岳。”

金岳境內入目皆是一片荒涼，遍地的淤泥，表情麻木的大人，衣不蔽體的孩子，還有商議著要獻祭新娘的官員。

“河神發怒了，咱們要給河神娶新娘，不然吶，河神就會接著發大水把我們全部淹死。”

關靈往人多的地方去，還沒等她走近，她便聽見人群里傳來危言聳聽，主張獻祭新娘的聲音。

關靈大驚，她知道獻祭新娘之說，只不過那都是很多年前的舊事了，不過讓她更為驚訝的，是那些百姓的態度：

“是啊，是啊。”

“咱們捐錢，給河神老爺娶媳婦。”

“只要河神老爺有了媳婦伺候，就不會發大水了。”

百姓們表示同意，都說人心齊泰山移。命令是中午下的，新娘和牲畜下午準備好的。

一個穿著紅嫁衣的小姑娘，才十一二歲，滿臉都是淚痕，綁了手腳和牲畜一起放在一張木筏上，等時辰一到，他們就會砍斷繩索，讓木筏順著水漂走。

“林家丫頭，河神老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可要好好伺候河神老爺啊！”

他們說著女孩不知好歹，大喜的日子還哭喪著臉。

女孩越發的絕望，大哭出聲，村民為了圖個吉祥，將她的嘴給堵上了：“哭什么哭，別惹怒了河神老爺連累我們。”

關靈心疼了，她站出去擋在那個小姑娘面前，無論如何都不退讓：“獻祭新娘是救不了我們的！只要把淤泥挖開，疏通河道，就不會發大水了。”

關靈想起那時候魯莽的自己，嘆著氣，眼里含著淚。

“那后來呢？”蘇婉眼里是好奇。

“后來啊，有一個我們都認識的故人來了。”

“誰？”

“是紅骨夫人。她也是聽說這里發了水災，怕出瘟疫，遠道而來，順便給自己找些傀儡。”

歸殤四君子的梅君子，紅骨夫人，善用醫毒，喜歡傀儡。

“然后呢？她救了你們嗎？”蘇婉沒有和歸殤的人交過手，只是聽說過。

“差不多吧，我們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蘇婉皺了皺眉頭。

“村民覺得我和紅骨夫人擾亂了他們給河神娶妻的儀式，紅骨夫人覺得我擾亂了她找傀儡的計劃，我得保護那個小姑娘。”

“然后我們三方混在了一起，那個孩子不知道被誰推了下去。”關靈眼底的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我看著那個孩子眼里的絕望，我忘不了她的眼神，她想活下去，但是，我救不了她。”關靈眼中是淚，是無力的痛苦。

“我想救她的。”可水流得極快，人剛掉下去就沒了，關靈只抓住了衣帶一角。

“師姐。”蘇婉將關靈抱在懷里，關靈讓蘇婉抱著，她哭了一會兒，才慢慢止住眼淚。

“后來，金岳國主派了欽差大臣，給他們清理淤泥，梳理河道，這才救了他們的命，不然再發一次大水，還不知道死多少人。”

關靈的眼中帶了些木然，那是她第一次領悟到生命是那么的脆弱渺小，一瞬間就消失在湍急的洪水中。

“對了，北無蹤準備金盆洗手，這事在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的，連我都聽說了。”關靈按了按眉心，換了個話題。

“北無蹤？金盆洗手？”

關靈點頭：“就是那個號稱天下第一的飛賊大盜，聽說是喜歡了大戶人家的小姐，為了求娶人家姑娘，決心金盆洗手不干了。”

“那姑娘怎么說？”女子名聲要緊，那姑娘未嫁，這樣傳出去搞不好會失了名節。

“不知道，現在大多數人關心的都是北無蹤。”關靈搖頭，她知道蘇婉在擔心些什么，“都只是聽說的，說不定沒有這個姑娘。”

“南無影多年未在江湖上現身，所有的事都是他一人做下的，他如今想抽身，只怕是晚了。”

蘇婉見關靈的表情凝重起來，便主動開口詢問：“那師姐，他金盆洗手是怎么個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