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不好了。”
秋櫻臉色煞白地踉蹌地跑進(jìn)屋中,慌亂地,七零八碎地說著,
“小姐,老爺城門下山,被平昭王押走,入獄了。刑部審理案件,刺殺小王爺,誅九族。他們在來的路上了?!?/p>
顧南月淡然看了一眼秋櫻,從她的話中她已經(jīng)了解了大概,看來沈歡與沈周這兩枚白棋倒真的沒讓自己浪費(fèi)下的這一場功夫。顧南月將棋盤上的兩枚白棋拿了下去,此時棋盤上全然沒了白棋。
秋櫻見小姐毫不慌張,嘴唇哆哆嗦嗦的,那可是謀殺小王爺,是要被誅九族的。
“小姐——”
顧南月無言。
顧南月伸手從棋笥中又再次拿出一枚白棋,棋子晶瑩剔透,思量片刻,落在了眾多黑棋的中間。這步是險棋,但也是自己唯一可以選擇的路。
“秋櫻,帶上父親名下的店鋪的地契,所有的?!?/p>
秋櫻不明所以,顧南月抬眸與秋櫻對視了一眼,道,
“在父親書房后墻的第二個暗格中,所有的?!?/p>
顧南月著重地強(qiáng)調(diào)所有的。多年的心血經(jīng)營從此刻就再也不屬于顧尚德了,可這只是第一步,不只是店鋪,錢財,她還要顧尚德的雙眼,雙腿,她和母親遭受過的,她都要讓顧尚德一一經(jīng)歷一遍,最后才是他的命。
“小姐——”
秋櫻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膽怯和慌亂占據(jù)了頭腦,她不知道小姐的舉動意圖是何,她只知道過一會兒,就有官兵來追捕她們了,而她們肯定難逃一死。
“秋櫻,去拿。這是我們唯一的機(jī)會了,希望這些錢財可以助我們度過此劫。就當(dāng)是花錢消災(zāi)了。”
顧南月說的極為誠懇,休養(yǎng)了幾日,顧南月的面色有了些許的紅潤和血色,但手卻是極其冰冷,就這樣心誠地看著秋櫻,試圖撫下秋櫻的慌張,細(xì)瘦的手緊緊地握著秋櫻的手,力氣在不知不覺中大了起來。
這是他們唯一的機(jī)會,也是她懸崖勒馬的結(jié)果。
她不希望將那些無辜的人圈進(jìn)她的私心中,但她別無辦法了。她在賭,顧府十幾條人命和母親阿奶,以及自己的仇恨,都在這一次豪賭中??墒?,她竟然忘了。她本來就是煞星,一個兇煞,還妄想以此洗白自己的齷齪。有些可笑了。
顧南月的目光漸漸灰暗下去。
此事不成,那就讓他們這些人和自己一起下地獄吧。也不浪得自己兇煞一名。
秋櫻將所有的店鋪的地契拿給了顧南月,恰好此時,官兵來至。
“誰是顧尋枝?”
官兵中一個帶頭的人向著偌大的顧府喊話,顧南月聽聞,收好手中的地契便向著官兵走去。
“我是?!?/p>
只見官兵拿著捆綁犯人的木珈就要帶到顧南月身上,顧南月猝然向后退了半步,神色鎮(zhèn)定,聲音淡淡說道,
“你們既是奉命行事,不知道你們奉的是誰的命?”
“一介犯人管這么多作甚?謀殺小王爺,你們顧府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來人,帶走顧尋枝,剩下的人嚴(yán)加看管等到大人審理完案件之后一并處置。”
“我要見平昭王。”
“到刑場上再見吧?!?/p>
說著,就粗魯?shù)亟o顧南月帶上木珈,隨后狠狠地瞪了顧南月身后的怯懦的秋櫻一眼,眸光如炬,秋櫻從沒見過如此大的架勢,心生膽怯向后退了幾步。但手下的人已經(jīng)意會,在顧府的大門上貼上了官府封條。
“帶走。”
接著,顧南月便被官兵帶走。留下不知所措的秋櫻被剩下的官兵趕到顧府內(nèi),顧府門上那兩條赫然的封條就這樣出現(xiàn)在了上京城中最為繁華的一條街道,引得眾人圍觀,也免不了七嘴八舌。
“你說顧老爺怎么這般沖動,竟會殺了沈小王爺,那可是誅殺九族的大罪。”
一個年邁的大娘挎著自己的菜籃子,皺著眉心說道。在她看來顧尚德的這次行為確實(shí)不明智,就算要為自己的女兒出氣,但那也不能殺了小王爺啊。那可是尊貴的世家子弟,又怎么能是他們一介平民能夠比及的。
還殺了他,看來這次顧府將會在上京城中消失。
只是顧家向來財大氣粗,名下的店鋪萬千,就只是顧府這一處宅子就能夠買下三個宴慶樓了。這一出,倒真的是人死財消啊。
陰暗潮濕的牢房中,顧尚德面容憔悴地靠著掉著泥灰的石墻上,寥寥的幾束枯草在地上橫七豎八地擺放著。他一回京城就碰見官兵,嘴里讓著自己殺了小王爺,一言不合地就將自己綁到此處。
顧尚德的臉上不免得沾染上了泥灰,看著狼狽不堪,倒是沒有前些日子談笑風(fēng)生一看就是城中豪紳的樣子。
見一身白色囚衣進(jìn)入自己的眼中,顧尚德一愣,急忙抬頭看去,只見顧南月面無表情地被人押著,被迫的向著牢房深處走來。顧尚德的嘴唇顫抖著,喊道,
“枝枝,連累你了?!?/p>
“我沒有殺了小王爺,可縱使我百般解釋,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就將我綁了過來?,F(xiàn)在你也被我連累了?!?/p>
他沒有殺了小王爺,她顧南月當(dāng)然知道。顧南月抬眸對上顧尚德那雙從未對自己露出的憐惜的神色的眼睛,顧南月唇角彎起不可察覺的弧度,腔調(diào)卻是安慰的話語。
“父親,女兒無事?!?/p>
“女兒相信我的父親沒有殺小王爺,上天會知道的,會還我們顧家一個清白的。”
上天會知道的,他殺了母親,殺了阿奶,從來沒有想讓他的另一個女兒活在世上,上天都會知道的,會還她們一個清白的,但不是你,顧尚德。
顧南月被官兵關(guān)到了顧尚德的鄰近的牢房中。
“枝枝,受苦了?!?/p>
在顧尚德的眼中,他的枝枝從小便是嬌生慣養(yǎng),錦衣玉食,雖比不上皇宮中的皇子公主的衣食,但也不遜于其他的皇親國戚,只是眼下,被關(guān)在這陰暗的牢房中,他不知道枝枝能否受得了。
定是有人覬覦他顧家安富尊榮,想出這計(jì)謀讓他幾十年的心血傾盡。若是找到此人,他必不會讓這個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