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閻王,笑面虎,這都是袁氏子弟流傳出來的稱呼。袁青龕知曉后也不惱,都一一笑納就是了。
開始,堂上有那不服氣的少爺還在那里叫囂,“呵!你說你是閻王,小爺我可看不出來。不過是多讀了些書,多教導了些弟子,多了些名聲而已。你這種人小爺我見多了,狐假虎威罷了!”
他說完,身后便有人笑著應和開。資源分配不對等,不公平,是不可避免的事情。這人人都知‘昀曉’之重要,又怎會沒有想要渾水摸魚之人,將自家的二世祖塞了進來呢?
堂內,呈現出三種不同的氣場糾葛。一,則是宋循這邊安心學習的人。二,則是那幾個二世祖帶著的富貴閑人。三,則是三尺講臺上的先生。
被學生這般下了面子,袁青龕臉上卻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他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眼神里滿是認真,隨后視線掃視一圈,語氣中帶著詢問:“那么,還有誰對在下不滿嗎?”
看了一圈,發現再沒了挑事的學生,袁青龕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臉上的笑意也真實了些。他一只手拿著戒尺,一下一下拍在自己的手心,步履從容的從臺上走了下來。
十步,五步,三步,一步!
一點一點拉進的距離在無聲的折磨著那人的心理,逐漸崩潰。
“啪!”的一聲響,袁青龕的戒尺拍在男子的胳膊上,隨后又接連拍了十幾下。也不知那人是嫌丟人,又或是其他,一聲不吭,也不躲,生生挨了二十戒尺。
“不敬師長,影響集體學習,罰戒尺二十,你明日也不必來了。”
“!”要說京中任何哪家學堂得了權貴的子嗣前去,哪個不供的和自家祖宗似的?眾人再抬眼看看一旁安心求學的太子殿下,元嘉郡主以及賀小霸王。那呼之于口的詰問,又囫圇咽了回去。
想來那男子家中教的也不差,至少本性不壞,只是這個年紀的小男生都喜歡說一些做一些另類的事情去吸引別人的注意力吧。反正后來,他就乖乖坐在位上,不敢作妖也不敢開口想要免責。
“好,既然大家沒什么問題了,那便自行看書。今日回去有個課業,寫一篇關于國家日后發展的策論,叫我摸摸你們的底子先。”袁青龕說完,將戒尺又別回腰間,拿起了桌上的書就準備走。只是在他抬頭那片刻,視線對上了認真聽講到許涔。
“黎娘!”
袁青龕瞬間失態,向前踉蹌了幾步,顫顫巍巍的舉起手來想要觸碰許涔的臉。
“先生!”
“袁先生!”
“先生?”
許涔察覺到,袁青龕的目光里沒有惡念,只有深厚濃郁的思念與愛戀之情。她在心中,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祖父不是說袁先生一生不曾娶妻,沒有子嗣嗎?他這副神情,就像是在透過我,看他的愛人。
宋循一只手死死鉗制住袁青龕想要上前的動作,眉宇間有幾分顯而易見的戾氣。賀諫生也是一把抽出江望的佩劍,橫在袁青龕脖頸上。
“黎娘,你是不是在怨我?”
兩人的動作顯然沒有使袁青龕恢復清醒,他嘴里無意識的呢喃,不顧橫在脖子上的劍,馬上就要直直撞上前去。
眼看著賀諫生還不愿意放手,袁青龕的脖子已經滲出絲絲血跡,許涔不由得大喊大叫,推開賀諫生的劍。
“賀諫生!把劍放下!”
再如何,這世道講究的就是尊師重道。許涔不可能讓賀諫生背上一個弒師的名聲,也不可能讓賀諫生有了讓人指指點點一輩子的污點。
也就是她這別于以往的焦急神色,恰好喚醒了袁青龕。
他猛然閉上了雙眼,嘴唇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好像在經歷什么極度的悲傷。末了,他低下頭,迅速說了一聲:“抱歉!我認錯了,今日的事不會傳出去半分。”說完,他匆匆離開了昀曉,只是背影略顯狼狽蒼涼。
“我找不到你了,黎娘!”
一滴淚水順著他的臉龐滑落,悄無聲息的砸到地面。
堂內,許涔奪下賀諫生的劍,將她拉到身后,開口說道:“今日場內有哪些人,本郡主一清二楚。若是讓本郡主不知從哪得來些個瘋言瘋語,定第一個便找你們這些人的麻煩!”
這是許涔第一次仗著自己的身份,去說些什么,做些什么。賀諫生只覺得自己一顆心又是暖洋洋的。
有了唱紅臉的,那唱白臉的也不能少啊。
宋循站在姑娘身后,不動神色打量著周圍人的目光,輕笑一聲,說道:“好了,快些回去想想怎么處理課業吧!”
那聲輕笑,是輕蔑,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