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再加上許涔身子骨本來就弱些,這一病就病到年關了。
她養病的這些日子里,宋循和賀諫生沒錯過這個露臉的機會,為了看到姑娘,也日日前來報道點卯。或是送些藥材,或是送些閑書絕本什么的給許涔解解悶。
只是,今日的賀諫生屬實有些心不在焉。
從上一次許涔生了急病,賀諫生越來越能明顯發覺自己與宋循的差距。他有心想要改變些什么,如今卻像個無頭蒼蠅亂撞。
馬上小年了,昀曉辦了一場測試,是按著往年科舉的試題,探一探許涔和其他幾個苗子的底子的。所以,二人今日前來,也是為了接許涔一同去松柏書院。
殿內燒了地龍,突然到了外間肯定冷得很,最是容易生病了。在許太傅的三令五申下,許涔被裹成了個小粽子,這才出了門。
她一步一步,搖搖晃晃的走向院內等待的二人,惹得兩人直發笑。
“走了,涔涔!”
京城連下了幾日雪,路上雪掃干凈了,卻還是有些滑。一到這些時間,只要許涔出門,賀諫生就好拉著姑娘一起走。
許涔應了一聲,手還沒搭上去,就被宋循擋住了。
她疑惑的看了宋循一眼,宋循則是摸了摸她的腦袋,朗聲向外吩咐到:“來人!”
四個金吾衛抬著個小轎進了院子,放在一邊。賀諫生整個人嫉妒得發狂,“他怎么總是要和我搶人!”
但畢竟是為了姑娘好,他先走到轎子旁,摸了摸上面的皮草和軟墊,這才回去將許涔迎了過來。他默默又在姑娘腿上蓋了一塊毛毯,隨后一言不發跟著出門。
雪天路滑,馬車行駛的就慢一些。待幾人趕到昀曉之時,袁青龕已經在教堂里等候了。
由遠及近,看著兩個大尾巴狼,袁青龕哼了一聲,氣的抖了抖胡子。接著開口就說到:“雖然說在座諸位都是受祖上蔭蔽的人,不需要去參加科舉,也可以買個官兒來做。可是那樣以來,必定會造成無人可用的局面。你們能來到昀曉,肯定也是家族中極為受重視的孩子。今日的課,不講什么其他的。就讓諸位做做鄉試的題吧,若得魁首,那便也能做官府認定的秀才。”
說完,眾人都不由得低頭匆匆翻看。
有八股文,有四書,詩題,還有策論,還只給這一天的時間!教堂內不由得傳出怨聲載道的聲音。
前路和未來如何?我們尚不知曉。可是如今,昀曉的學生知曉若是不能交上一份令袁先生滿意的答卷,接下來這幾年怕是都不好過。
有人冥思苦想抓耳撓腮,有人下筆有神,毫不停頓。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是在這些微末之中顯現出來的。
時間匆匆的過去,學生們分批次的去用了午膳,便又回了昀曉繼續答卷。到了晚些時候,一份一份答卷交上,一個一個學生走出松柏書院,過冬假。
臨近過年,賀父已經從駐地回府里住下,宮里的事物也逐漸繁多,太傅府也需要許涔回去處理內務。
三人在書院門口分手,各自奔向東西。
賀諫生回府后先去書房拜見賀父,邊準備回涔生殿。但是,做老子的,怎么會猜不到兒子的心里有事兒呢?
“生哥兒,咱爺倆許久沒一起喝過酒了吧?今夜陪你老子我,好好喝上一盅!”
賀諫生揚了揚嘴,本意想要拒絕,但耐不住心中實在苦悶,便也點頭應下。
他們倆跑到后院一個比較荒廢的小院子里,那有一株梅花樹。賀父抄起別在腰上的匕首,扒了扒梅花樹一旁的土壤,便拿刀開始刨土。
“兔崽子,快來幫我一塊兒。這是你張叔前些年釀的忘前塵,老子可就剩這幾瓶存貨了!”
賀諫生原本散漫的倚在一旁的門框上,饒有興趣的看著賀父在那“狗刨”。可以聽說知道是張雨桐親自釀的酒,便也趕忙上前一塊兒幫著挖。
畢竟賀父要是喝著喝著喝急眼了,可真就不讓他喝這忘前塵了。
父子兩人將酒挖出來,飛身上了房頂。他有心想說些什么,可他只想將自己灌醉。
“兒子,你明年去參加武試吧。你去考個功名,然后老子豁下這個老臉去給你提親。”
賀諫生已經喝的有些暈暈乎乎的了,但聽到這話,他先是十分驚喜的轉過了頭,接著又低下了頭。
“父親,不必這樣的。”
世人都說賀府小公子是京城一霸,招貓逗狗,走街串巷。鎮國大將軍的威嚴全毀了。可是賀父知道,自己兒子雖然真真有些不愛讀書。可文治武功,君子六藝,該會的他都會,該懂的他也都懂。
他也知道,將軍不過是戰時的守護神。若是君王不信,將軍連征戰沙場的機會都沒有。或是被人利用,或是被人污蔑。賀府沒有深厚的底蘊支持,走到如今,已是不易。
若他在爭著搶著出頭,那便真成了眾矢之地了。
賀父聞言,一巴掌呼在賀諫生的腦門子上:“媽了個巴子的!你給老子考個武狀元,讓老子早點告老修養,和你娘親游山玩水不好嗎?小小年紀,想這么多干什么?老子告訴你,若是考不到武狀元,老子絕對不幫你提親!”
“是!謝謝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