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一群人有說有笑,很快到達了附近的一所小區(qū)。
綠樹蔽蔭,竹葉遮日,在有些炎熱的傍晚,多贈了幾分涼意。
蔥翠的樹縫間,一縷微風吹過,簌簌的枝葉聲抖落開夏日里獨有的寫意木香。
金絆包下了小區(qū)內的一幢別墅,本就是戶主多余的房產,平日里專供一些公司團建之用。
前庭是一個整潔而干凈的院子,一側擺放了好幾個燒烤架子。
蓋起的方形高木架上,紫色的藤蘿輕垂,隨風搖曳,仿佛紫色的一穗穗鈴鐺。
獨嗅花香,然不聞其音。縱然如此,悠閑之意也已躍然而出。
今晚,他們都會在這里住下,為期一晚,前后各三層的兩幢樓內的房間數(shù)量足夠容納所有人。
千纖見木綾面色白得有些異常,仿佛許久關在病房里的病人,因長期不曬太陽,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無力。
她有些擔心木綾的身體,但是以木綾的性子,平日里話少,又喜歡獨處,她也不便多問。
索性,方才問了這里的管家,除了她們一早分配好的房間,額外還有多余。
于是,千纖打算讓木綾先隨管家去后院的樓里休息休息。
“我隨管家去就行了,一會兒有好吃的,再勞煩千大小姐來喚一聲。”
木綾不愿千纖將時間都浪費在她的身上,畢竟,她只是一個小小助理,千纖過分的關心還是不太合適。
“行吧。”挑了挑眉,千纖十分豪爽地接受了木綾的提議。
既然彼此都了然,再繼續(xù),就顯得矯揉造作了。
好不容易遇到劇組有這樣的團建活動,可以和大家一起愉快地玩耍,增進感情,又怎么能缺席?何況,她還只是個新人。
房間被安排在后院三樓最中間的一間,木綾向管家要了一杯糖水,喝完后,就窩入了床鋪躺尸。
在暗室里的一個月,黑夜不知白天,看似有超額的睡眠時間,事實這樣的睡眠并不會舒服。
木綾睡不好,相反,頭很疼,身體也很疲累,睡得越多,越難受,正是所謂的物極必反。
許是因著今日是出了暗室,得見光明的第一日,心情下意識地不再那般沉郁。
不多會兒,木綾緩緩地闔上眼,安然地睡著了。
腳步聲在樓道內響起,在途徑木綾所在的房間門口時,清晰可辨地停了下來。
直至一道身影于床前駐足,熟睡的人兒也未醒半分。
大腦正混沌中的木綾竟忘記了鎖門。
想做你的太陽
你的太陽
在你的心里呀
在你的心底呀
不管是多遠的遠方
不要害怕我在身旁
……
白色的紗簾隱隱浮動,窗外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動人歌聲,伴隨著起哄聲、合唱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床上的人睡得極沉,絲毫沒有被打擾到。
金絆扯了扯領帶,松開了襯衣最上面的兩顆扣子。
紫色邊暈的貝母扣點綴著淺紫色的襯衣,仿佛湛藍的傍晚天際裸露的紫色晚霞,撩動了緣于夢幻的情人舞草。
單手撐著床沿,緩緩坐下。
就那么安靜地凝視著床上蜷縮而睡的人,如蒼穹般寂寥的心,才會滿滿地感受到充盈,一如千萬年前那個站在中庭稚氣未脫的少年。
時間仿佛靜止了,只剩下微風浮簾與窗外偶爾傳來的喧鬧,卻也打擾不了這一室的靜謐。
許是眷戀過久,難得的每一次遇見都想一錯再錯。
木綾醒來的時候,金絆依舊坐在床畔,連姿勢都未曾變過。
午睡猶如重魘壓神,木綾摸著額頭,腦袋比睡前更加昏昏沉沉。
待注意到床畔的人,也只是短暫地愣了愣,旋即翻了個身,徹底面向了他。
“吃晚飯了嗎?”揪了揪心口,那里此刻悶得極為難受,似有一股濁氣生生地堵著她。
金絆低垂下瀚如深海的雙眸,眉頭微不可見地沉了沉:“在暗室里關了這么久,出來沒有什么想說的?”
聞言,木綾搖了搖頭,竟難得地露出了一抹單純無邪的笑容:“金總覺得,犯人從關押的地方被放出來,會想說些什么?”
第一次,她眼中極為強大的存在,甚至令她有些懼怕的人,竟也可以平和得令她頗為詫異。
不敢信啊,當真是不敢信。
一直活在另一個世界中,自然也會沾染些另一個世界的煙火氣。尤其對于木綾而言,偶爾的皮一下,她還是挺樂意的。
眼珠滴溜溜地轉過一抹狡黠,木綾努力壓下心口的那抹不適感。
心中本因她堵著生悶,眼下,眼前女子的一言一行更是往他心口填實了幾分。
金絆面有不豫地起身,如一陣風,來時徐徐,歸去匆匆,竟是從未有過地氣到了極點。
他關心她,她卻與他玩笑。是他心小,還是她心大?
小嘴緩緩張成了O型,掛著一臉的不明所以,木綾慢悠悠地坐了起來,不可思議地望著突然離開的人,出門時,還不忘有禮貌地替她把門給好好地關上了。
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誰能告訴她?他生氣了?可是生什么氣呢?沒有吧?不是吧?
一堆疑問砸向了本就疼痛難忍的大腦,木綾擰緊了雙眉。
難道真的要跟他聊暗室歲月?可是那有什么可說的?
或者,金絆喜歡……她會像一般女孩子那樣柔弱、撒嬌,哭喊著我好害怕,我好委屈?
越想越離譜之后,木綾惡寒地抖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也不是不會,只是對著他,實在是做不出來。
醒來后的緩沖終于讓心口的濁悶感緩和了不少,頭也不似先前那般疼了。
木綾下了床,打算去前院瞧瞧,是不是快到晚餐時間了。
沒有手機的她也不確定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但想著千纖沒有來喚她,估摸著這一覺應該沒有睡得太長。
當木綾的前腳剛踏入院子,便見一群人眾星捧月般地圍著一個人,浩浩蕩蕩地朝著大門外涌去。
狀況之外的木綾匆忙間只得三步并作兩步,急急地跟了上去,好不容易見縫插針,才挨到了千纖的身邊。
木綾伸手拍了拍千纖的肩膀,抬了抬下巴:“你們干什么呢,這是?”
“休息好了?”千纖見是木綾,關切的目光一時有些渙散,心不在焉地用掌心半掩誘人的粉唇,湊近道,“老板臨時有事,要回公司,說得上話的都在挽留,我們這些小兵也就都跟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