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集團的總裁辦公室內,黃花梨木的淺色辦公桌后,金絆戴著金絲眼鏡,正一絲不茍地審核著剛提上日程的一個項目。
空氣中彌散著安靜的味道,混合著辦公桌左上角的一大束紫色情人草,讓本該肅穆的空間莫名多出了清甜之味。
“哥,前兩日木棲邀請你一起去打高爾夫,你怎么不去?”金錦坐在不遠處的米色真皮沙發上,不滿地嘟著嘴,控訴著自家老哥。
她今天正好無約,想著來一趟公司,見一見親哥哥。
出門前,特意簡單地穿了一身粉色的運動裝,襯著本就白皙的膚色越發透亮了幾分。
“有時間我會去的?!?/p>
辦公桌后的人頭也未抬地繼續查看著資料,一番下來,未發現任何問題,便拿起手邊的鋼筆,唰唰兩下,在簽名處迅速地落下了姓名。
金錦捧起茶幾上冒著熱氣的香濃咖啡,猶豫著自己是不是應該跟哥哥好好地談一談,比起剛回國的時候,哥哥最近明顯對家里,包括自己這個親妹,都表現得不太上心。
連她這個親妹妹都察覺到了,更何況爸爸媽媽,而且媽媽最近總神秘兮兮的,似乎還有些焦慮。
金錦猜想媽媽之所以如此,十有八九是跟哥哥有關,說不定就是為了了解哥哥身邊的那位女子。
“哥,上次宴會開始一半,你就走了,我感覺你自從有了喜歡的人,連親妹妹都不在乎了?!奔热徊煌虏豢欤餍跃屯铝怂懔?。
金錦估算著在自家親哥心中的分量,想著平日里,自己偶爾嬌縱了點,哥哥也是完全寵著她的,應該不會生氣。
“你喜歡木棲,哥哥也沒有說什么?!?/p>
放下手中精致的鋼筆,金絆兩手十字交叉攏握,輕輕地將下頜抵上指骨背。
探不出半絲情緒的面色上,一雙無波無瀾的眼睛透過金絲邊框的眼鏡,平視著沙發上一大早來公司尋他喝茶聊天的元氣少女,語氣鎮定,并且一針見血地直言道:“若是我說,我其實看不上木棲,你會不嫁嗎?”
“不會!”金錦震驚地望著自己的親哥哥,脫口而出。
她根本沒有料到哥哥會講這種話。
木棲不好嗎?
在她心中,是完全符合她未來丈夫的人選,也是連同爸爸媽媽都非常滿意的未來女婿。
可如今哥哥這么說,不就表明其實哥哥私心里對木棲并沒有真正意義上地接納過。
金錦有點生氣。
不,是非常生氣!
如若說,是木棲哪里做得不好,讓哥哥不滿意,或者說,哥哥有自己的一套評判標準,用來判定木棲好壞與否,那么,在她將木棲介紹給哥哥和爸爸媽媽認識的時候,哥哥完全可以選個時間,私下找她聊一聊,說一說。
可是,哥哥沒有,爸爸媽媽也很滿意。
既然如此,哥哥如今又怎么能完全不考慮她的感受,就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傷害她!
金錦紅著眼眶從沙發上起身,氣憤地緊緊盯著黃花梨木辦公桌上正支著手直視她的金絆。
饒是她這般生氣,哥哥也依然沒有絲毫表情上的波動,甚至連一點多余的小動作都沒有。
哥哥果然!
“現在在我心里,木棲比哥哥好一千倍一萬倍,至少,木棲不會像哥哥一樣,把時間和感情都浪費在一個外人身上,卻不愿意留給最親近的家人!”
垂落在兩側的手劇烈地顫抖著,這是金錦第一次用這樣憤怒又委屈的語氣跟金絆說話。
在她從小到大的印象里,哥哥一直都是最完美的存在,以至于她連物色男朋友的時候,都不自覺地會向哥哥的標準靠攏。
抹著不爭氣的眼淚,金錦轉身跑出了辦公室。
第一次如此狼狽,以至于連擦肩而過的莫非都未曾注意,遑論和往常一般打個招呼。
走了一個,又來了一個。
金絆揉了揉眉心,想著今天是哪個黃道吉日,平白無故的貴客一位接一位地上門。
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金絆取了手側一份厚厚的資料,恍若未見迎門而來的舊客,重新埋首看起了資料。
“啪”的一聲,黃花梨木的辦公桌面,隨著聲效配合性地空浮了幾點白塵,一只大掌重重地落下。
“你這注孤生的性子,肉眼可辨地越來越魔化了,連自家親妹都給弄哭了。來,讓你唯一的人生摯友聽一聽,你這出類拔萃的作風又淋漓盡致地發揮到了何種地步?”
莫非半斜著上身,用自認為十分霸氣的開場,虎視眈眈地注視著正低著頭將他視若無睹的人,為了成全他此刻只想聽八卦的一顆真心。
與紙面相觸的筆尖頓了頓,金絆亙古不變的心緒緩緩下沉,一雙飽含了千年之久的眸子仿佛從千年前遠眺而來,如今對著層層疊疊摞起的一沓紙輕輕地落了落。
“世間自有法則,即便身為神靈,也不可違逆?!?/p>
“說得好!說得對!不愧是響當當的大集團BOSS,說出來的話就是讓我等凡人望塵也莫及啊!”
吧咂了兩片薄唇,一雙勾人的狐貍眼此刻正笑嘻嘻地一臉欠扁地鑲嵌在一張狀似文弱的俊臉上。
難得的,這次金絆沒有趕人出門,而是好整以暇地抬眸,露出了一抹早已見怪不怪,又甚覺有趣的眼神。
“有事?”
“當然是……極為重要的事了。”莫非揉了揉自認帥氣逼人的一頭碎發,佯裝正經,“最近我看你太忙了,再這樣下去容易注孤生?!?/p>
一副義正嚴詞、滿腹為至交好友思慮的模樣,感天動地。
若是第一次認識莫非,興許還真有人一知半解地被莫式專屬的日常情景劇給騙了。
可惜,對方是金氏的大boss,從小接受的是浸入式的精英教育。
什么沒見過?什么不知道?
何況,莫非今日還真是因為太過空閑,才想著來金氏集團晃蕩晃蕩,瞧一瞧能不能逮著人,一塊出去瀟灑瀟灑。
有些人不說話還好,一旦開口,真是愛莫能助。
常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他的狗友是一日不來,三日準至,而且通常無所事事。
“一分鐘?!苯鸾O了然地笑了笑。
“誒?我來看你一眼容易嗎?”
似是受了一萬點傷害,莫非悲痛欲絕地捂著心口,東施效顰。
金絆淡淡地瞥了一眼依然狡辯又啰嗦的人,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迅速地撥下了一串短號:“涂晴,請莫少出去。”
“哎!你還是人嗎?”莫非捂著心口,一手指著金絆,一邊注意著總裁室外的情況,一邊一臉憤慨地對著下達命令的罪魁禍首嗤之以鼻。
他深刻地記得,有一次直接來了七八個保安,硬生生地將他這位豐神俊朗的大活人當做一具木乃伊給拖了出去。
舊時情景簡直慘絕人寰,慘不忍睹。
“還有十秒。”
“那那那,那啥,晚上一起去魅魅玩玩?”
“好。”
身著黑色西裝裙,成熟而知性的涂晴推開了總裁室的玻璃門,踩著黑色高跟鞋,步履自信地行至時常光臨總裁室早已見怪不怪的貴客身旁,伸手做了個請姿:“莫少爺,請?!?/p>
后知后覺之人一步一回頭地出了總裁室,方如夢初醒般地恍然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
“不對啊……今天是活久見了嗎?平日里,找金大少爺吃個飯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怎么突然就答應得這么爽快?不對不對,肯定不對?!?/p>
一個英俊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瞧著無比分裂。
只是,具體哪里不對,莫非一時又尋不著半點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