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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靈圃

第158章淌血

三日后,空境之主攜一眾靈侍離開了靡絡之林,厭山花容相伴在側。

離去前,賦鯉皇神宣告靡絡之林內的花木眾靈,他已懲戒了白暮之城內與此事相關的一應人等,震懾了鳥獸之靈,令他們不敢太過造次,欺凌他族。倘若靡絡之林日后再遭逢欺凌,皆可派人前去鏡城通稟于他。

“只要不違背境規,本尊皆可為爾等主持公道。”

這一句話仿佛一道保命的圣旨,自那日起,成了花木眾靈的護身符,成為了一道能救他們于水火、最有力的底氣。

百廢待興,經歷過又一次的大難,雖不及百年前,但對于尚未恢復元氣的靡絡之林依舊是雪上加霜。

軒轅柏恭送賦鯉皇神離開之后,開始著手召集花木眾靈,重新修繕被鳥獸之靈毀壞的家園。

而對于仍然留在靡絡之林的銀環,大家依舊不待見,只是因著葦綃,多少有幾分忌憚,不敢當面尋釁滋事,無中生有,借機趕人。

倒是銀環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樣,惹得葦綃有些生氣。

只是,一旦念及銀環如今靈力全無的身子,這滿肚子的氣啊,又會在一瞬間煙消云散。如此反復無常的情緒,令葦綃一度不知該如何調節與消化。

這一日,不知是吹了哪陣妖風邪氣,不久前剛剛送走了空境之主的靡絡眾靈,轉眼間,又被不知名的鳥獸小靈給鬧上了門。

一旦想到鳥獸之靈的險惡之心,與那日鳥獸眾靈闖入靡絡之林所帶來的凌辱,花木眾靈憋屈著沒處發的氣立刻都有了目標。

“你們敢!別以為你們人多勢眾,我們就會怕了你們!”

一位紅粉蛇靈擋在面色難看的白衣蛇靈的身前,饒是面對人數比她們多出許多的花木之靈,也仍舊氣勢洶洶,毫不示弱地沖在前面。

仿佛天不怕地不怕,只是一股腦地要為自己的好友保駕護航。

聽見如此囂張跋扈之言,還是在自家的地盤上,有幾位忍不住性子的花木小靈,氣憤地提臂抬指,面色漲得通紅。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信不信撕爛你的嘴!”

“本姑娘警告你,將人給我交出來,不然就客客氣氣地將我們請進去,奉為上賓,帶我們去見他。否則,別怪姑奶奶我出手太重,沒提醒你們,到時候喊得哇哇叫,也是你們自找的。”

斜目抱胸,盛氣凌人的鞭游連正眼都懶得給那位正指著她的弱小花木。

心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就出來丟人現眼,難怪這數百年,大家皆言花木之靈的氣數盡了。看來,也并非夸大其詞的道聽途說。

“靡絡之林不歡迎你們,請回!”

撥開眾人,余容收到看守小靈的通稟,便代替軒轅柏前來瞧一瞧,沒想到還真是鳥獸之靈。

眼下,見只是兩位蛇靈,心下不免松了口氣。

“本姑娘今日既然來了,見不到人是不會走的。銀環哥哥現如今就在靡絡之林,若是不把他交出來,本姑娘今日也不會善罷甘休!”

她們是來要人的,就該有要人的架勢。何況區區靡絡之林,哪及白暮之城的十分之一。

而且,蛇主當初就是被那位略有姿色的花靈迷了心智,才枉送了一條性命。

這仇,她日日記在心底,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但凡日后,讓她遇見花木之靈,她一定不會她們有好果子吃!

而這一次,恨意藏心的鞭游在得知白節素日仰慕的銀環竟身在靡絡之林,至今未歸。這正正好好地給了鞭游一個可以借機泄恨的理由。

她當即將白節拽來了靡絡之林,興師問罪只是其次,鞭游真正的目的是想在靡絡之林大鬧一場,鬧得天翻地覆最好,或許隨手還可以撿幾條花木之靈的命,回去祭奠蛇主。尤其是與蛇主成婚的那位花靈,再讓她見一次,她鞭游發誓一定會將之挫骨揚灰,抽靈剝皮。

“鞭游。”

盯著人多勢眾的花木之靈,白節戰戰兢兢地伸手拉了拉鞭游,小聲道,“我們還是回去吧。”

“怕什么!你不是愛慕他嗎?若是今日不將人帶回去,恐怕你心心念念之人就會像蛇主一般,被狐媚歹毒的花靈迷了心智,屆時,落得和蛇主一樣的下場!”

“銀環他,不會……”

可是,不會什么?

白節忽然猶豫了,似是被鞭游踩中了心思。若是當真如鞭游所言,銀環哥哥愛上了花靈,那她……

指節泛白,白節眼神渙散地低喃道:“一切,聽你的。”

聽聞銀環二字,余容便明白了今日這突如其來的一出戲。

于靡絡之林而言,銀環呆在他們這里,只會讓花木眾靈如芒刺在背。眼下,可以讓他離開,不可謂不是一件順水推舟的好事。

不過,若是當真如此行事,葦綃日后怕是會與她離心。孰輕孰重,一時間倒令余容為難了起來。

冷冷的女聲穿過眾靈,掃向妄圖擅闖靡絡之林的兩位蛇靈姑娘,光是趾高氣揚的模樣即知不過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普通鳥獸。

“你們的人應該回你們的地方去尋,縱使有鳥獸之靈死在了靡絡之林,你們也沒有資格踏入這里。”

她本不想出現,只是不得不來。已經有木靈來通知她,讓她把銀環交出去,息事寧人。

她知道他們的懼怕,可是,這一次,她真的不能妥協。

“你說什么!”

雙目射向葦綃,鞭游厲聲化出一條長鞭,直指葦綃。似乎只要葦綃再敢說一句,那條長鞭會立刻揮向她。

“我不會回去。銀環未曾欠過二位,與二位亦不熟稔。”

他總不能藏在身后,獨讓她去面對,何況這件事,確與他有關。

雖然,也可說無關。

“銀環哥哥!”瞬間亮起的一雙眼睛在瞥及主動相牽的一雙手后,頃刻暗淡了下去,“你果真……”

“事到如今,還有什么好說的!”

白節注意到的,鞭游自然也看見了,仿佛當日蛇主大婚重現眼前,燃燒著滿腔妒火、恨意,落下一聲冷呵,鞭游直接將手中的鞭子抽向了葦綃。

思天思地思難忘,銷魂銷骨情難消。

你說,我們姿色也不錯,為何蛇主偏偏看上了一位花靈?

蛇主的仇,她鞭游今日非報不可!

“不用再裝模作樣了,今日,我鞭游就替天行道,揭開你們花木之靈的偽善偽純,讓空境的眾生看看,你們的狐媚黑心!”

提劍而擋,原本可以完美躲過凌厲一擊的葦綃,因著身后來不及閃身、靈力全無之人,側身單手拉護間,仍是不免被鞭子擦傷了。

潔白無瑕的面容瞬間劃開一條微微淌血的細口。

“你如何了?”銀環緊張地伸出手,滿是自責。

在距離一指時,葦綃偏首避開了。

如同十二月最冷的冰霜,忍著心頭的一根刺,葦綃淡漠地瞥向一側,沒有焦點。

“我始終不明白,你為何一定要服下赤隱珠。”

又道,“在一起那么重要嗎?比活著還重要。”

本就沒有完全和好的兩人,因寥寥數語而降至了冰點。

所有的溫柔、心疼都在一瞬間被撕裂。

噙著滿目的凄涼,銀環徒手接住了第二次打來的長鞭,擋在了葦綃的身前,在她想要第二次護他的時候,他心灰意冷地快了一步。

“你不用替我擋,自動舍去了一身靈力,是我自己的選擇,你無需為此內疚,自責,甚至承受。”

鮮紅的血滴答滴答地落向百廢待興的土地,此時,地上已冒出嫩嫩的青草與小小的野花,只是這猩紅色的一滴一滴讓地里冒出的一切呈現出了一種怪異的色澤,顯得一切似乎荒誕而滑稽。

“銀環哥哥!”

白節擋在了鞭游的身前,阻止她再一次揮鞭。

手中的劍握得緊緊的,葦綃定定地盯著草地上鮮艷的色澤,心頭的刺痛感變得更加的真實。

這是在懲罰她的冷漠嗎?

瞳孔驟然放大,葦綃轉身而去。

“你走吧,以后是生是死都與我無關。”

葦綃只留下了這么一句話,當所有人都以為她會一護到底的時候。

原本激壯慘烈凄美之事變得索然無味,眾靈皆如潮水般散去了。

銀環站在原地,輕輕一笑后,邁開了步子,對于深情厚誼前來迎接他的人也只說了一句話。

“別跟著我,不然,我有一千種方法,讓你們生不如死。”

“銀環哥哥!”

帶著哭聲,白節大喊著,想要那人回頭,想要他看她一眼。

拖著依舊淌血的掌心,一副落寞的背影在夕陽的余暉之中漸漸模糊。

亭曈一木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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