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了衣服，我獨自喝茶。
這茶有點像是我喝過的熟茶，里面好像還加了蔥、姜、橘皮，味道有點怪不夠純粹，不過也還暖身，以后我可以做自己的茶飲，從2024年帶來的奶茶、果茶配方，就能驚掉這些古代人的下巴！
這時聽到有人來了，聞聲望去，一個身著暗黃色直裾袍的女子，領口和袖口做姜黃色點綴，整個袍子細看還有褐色紋理，跟她的腰帶及裙邊的顏色呼應，下身著黃綠色長裙，她雙手交疊，走起路來步態輕盈卻端莊嫻靜，頭發兩側還有金色發釵，腰間的玉佩剛好在長袖下方，玉佩上的穗子居然跟腰帶顏色一致，也是褐色的。
這古代人的穿衣審美真是不錯啊！身上都是相近色系，看上去既不張揚，又很精致耐看，好似就是那畫上的仙子，裙擺飄逸，佩環叮鈴，訴說風華絕代。
我看的出神，她已走近，恬靜的笑靨似花朵綻放，我不覺和她親近。
“終于是醒了，家嚴來過幾次，都很擔心你。”
“嫂..嫂嫂？”這聲音就是我在沒有醒的時候聽到的，就是她！
“呵呵呵”她溫和的笑起來，真好聽“恬兒摔了一跤怎的會撒嬌了？以前一直稱嫂夫姐姐，稱我嫂嫂還添親昵感，你感覺如何？頭疼么？”她的手輕輕撫在我頭上。怎么會有這么溫柔的人，我在現代生活中著實沒有遇到過。現代人都要練就一身本領，無論男女都要披著一層無形的鎧甲，柔軟的本真很難如此輕易接觸。
“不疼了。”我像個孩童一般，甘愿乖巧起來。
“我們收拾一下妝容，隨我去向嚴君請安。”她整理著我的頭發。
“好。”她的溫柔像是蠱一般，讓人心安。
是時候去見見我的家人了！
我穿淺黃色采衣，由里到外三重衣疊穿。最里的里衣已領是明黃色，深衣是上一層，比較貼身，領和袖上都有精美的淺黃色紋樣，最外層配了蠶絲制作的直裾素紗禪衣，非常輕薄，還配了和已領同色的蠶絲腰帶。帶著金步搖和細小的耳珰，跟著嫂子，羽飛則一直在我側身后隨著。
整座府邸很大，以嚴格的中軸對稱構成三路多進四合院落，布局規整，端方有序。亭臺樓閣，飛檐青瓦，盤結交錯，曲折回旋，精致雅韻又不失大氣磅礴。進了垂花門，兩邊是抄手游廊，當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穿過插屏，小小的三間廳，廳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六間上房，皆雕梁畫棟，兩邊穿山游廊廂房，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
隨著嫂子步入大院正廳入后堂，一個腰板直挺，留著大胡子的男人正坐著，面前的矮桌上鋪著書簡。旁邊一個淡泊的婦人身著直裾跪坐著，擺弄矮桌上的香器，堂下還有一個20歲左右的男子，儒雅挺拔的正坐，正在飲茶。
三人見我們過來，都抬起頭來。
“恬兒！”婦人起身過來，抓著我的肩膀，再將我左右撥弄打量，還摸著我的前額查看。
這應該是雙親和哥哥了，但是我不認識他們啊！我有點緊張，退了兩步到嫂子身旁，這個母親的手懸在半空，有點錯愕。
“家母不要怪罪女公子，女公子剛剛清醒，記不清我們都是誰，連羽飛都不記得！”羽飛跪著，頭貼到地上，兩只手也伏在額前，拉著哭聲喊。
他這一喊不要緊，兩位坐著的也都起身圍了過來，我見狀更加緊張，社恐起來。
“嫂...嫂嫂！”我抓著嫂子求救。
嫂子也沒有想到我會見到家人驚慌，她也開始擔心，扶著我問
“恬兒別怕，你仔細看看，這是阿父和阿母啊~”
“阿..父”我看著那個威嚴的男人，他溫和的看著我，嗯著點頭
“阿...母”我轉頭看向婦人，婦人終于忍不住哭出來，眼淚直流。
“恬兒，阿母的恬兒，你不認識阿母了么?我的傻孩子，你怎會如此！”她又抓住我的胳膊，像是怕我跑了一樣。
“恬兒！”那年輕男子也喚我。
“阿兄？”
“呵~恬兒記得阿兄，阿兄沒有白疼你啊！”阿兄露出驚喜的神色。
“我記得不多...我以后一定小心，不受傷了！”
“好，好好”阿母和阿父都應著，拉著我坐到席上，我跪坐不住，斜跪在一旁。阿母見狀又難過起來
“恬兒身子虛弱至此，儼然換了個人的樣子，可要好好修養啊~”
“嗯~嗯嗯..”我很尷尬的應承，雖然我演技不凡，但是這有點突然啊！
“再過一月就是你及笄之禮，之后你就要準備入宮！恬兒確實要調養好身體，有什么想要的就跟阿父說！”
及笄？我才是個15歲的小屁孩么？好么~大戶人家的及笄可以期待了。
好不容易應承結束，我借口頭腦暈沉離開，帶著羽飛回到自己的院中。
◇
◇
◇
靠坐在院中銀杏樹下的回廊，太陽燦爛卻不毒辣，一陣陣綿軟的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秋高氣爽，天極藍，稀疏的云朵被吹成風的形狀。現代生活中很少這樣抬頭看天，整日在不見天日的寫字樓里，分不清楚白晝。一直夢想著成為一條咸魚，沒想到穿越到2000年前完美實現。
現代的我15歲剛上高中，在那個丹桂飄香的校園，是我第一次離開家體驗寄宿校園生活。那時還收到過不少情書，因為這事還被老師公開批評，興師動眾的叫家長專程到學校開會批斗，從那時我開始孤僻，不愿接觸同學，如今都回想不起來幾個同學的名字。繁重的學業、壓抑的教學氣氛、呆板的說教，被書山題海淹沒著，每日枯燥疲倦...那是一個正常少女的花季么？青春被定義為人生重要轉折的十字路口，為了一次最終的考試，所有人幾近瘋魔。
不提也罷，想起我在現代的15歲，也只有偷偷接觸我喜愛的詩詞和音樂的時候是幸福的。現在倒是可以看我想看的書了，但文字我幾乎連猜帶蒙重學一遍！幸虧有羽飛，她從小是跟著班恬陪讀，否則我在這里就是睜眼瞎啊！能讀的書無非就是些四書五經，還有《孝經》《弟子規》《三字經》《千字文》等，雖不能復述里面的內容，但大概講了些什么內容也都還是知道的。但我尤其喜歡的唐詩宋詞還有《飲水詞》呢，只能用我自修的作曲唱出來了。要知道，這里的氛圍太適合做古風歌曲的創作了，簡單哼唱兩句，都被感嘆驚為天人。
小時候練過幾年的古箏，那時候為了考試加分。古琴跟古箏很大不同，但是摸索后“宮、商、角、徵、羽、文、武”也就出現了，和弦也好，旋律也罷對我來說都不難。
最近跟阿父、阿母還有阿兄更親近了些。阿兄和阿父商定邀請有德才的女性長輩為正賓，好像是一位大人物...哪位公主來著...阿兄說他的一行好友也會被受邀參加。哎，我參與感不強啊，我一個35歲的老阿姨，現在要興師動眾的舉辦15歲小姑娘的及笄禮，真荒唐啊！
我知道及笄對于古代女孩意義重大，就是代表她長大成人了，可以婚配了。但是我在現代35年，那么漫長的日子、婚戀自由、并且能接觸那么多人的時代都沒能讓我向往婚姻，在男權橫行的封建時代，我又能怎樣呢？
話說回來，現代的日子渾渾噩噩，35歲幾乎是這古代人的半生過往，我似乎什么都沒做，只是掙扎著在社會中生存，時刻擔心被淘汰，帶著面具披著鎧甲營營茍茍，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真是白活了半生！！
如今想來，穿越來此對于我何嘗不是場救贖，能夠從15歲開始重活一世是多少人夢寐渴求的事情啊。
只是這班婕妤我恰好知道。何事西風悲畫扇的宮怨代言人，15歲被選入宮為少使，不久得寵賜封婕妤，受寵14年。后因為趙飛燕、趙合德兩姐妹入宮而失寵，甚至被誣陷與許皇后設置神壇詛咒巫蠱，雖沒有因此獲罪卻也心灰意冷請居長信宮侍奉王太后。這如何開始如何結局統統知曉的情況下，怎么向往！？
我沒深究過歷史啊！漢朝400多年歷史里，漢成帝是怎樣的人我怎么努力回想也記不起他太多存在感。我只是稍微喜歡一點文學啊，在可憐的幾句詩詞注解中知道這么個皇帝，是個妥妥的渣男。不過皇帝哪個不是喜新厭舊、見異思遷呢？
這樣一個時代，邁入皇宮和未入皇宮的，只要皇帝愿意這天下的女人他都可以得到，班婕妤地位僅次于皇后又怎樣，跟舞姬沒有區別，也別看不起飛燕、合德，人家一個身輕如燕，一個妖嬈嫵媚，那是老天爺賞飯吃。這皇帝就是個大客戶，后宮也就是個金碧輝煌的妓院，單子誰能接得到都各憑本事，競爭這件事情我是不懼的！只是能重活一次我已看清，我要為自己而活！
但我已經為了進宮尋過一次短見，看來是躲不開進宮這茬了。那如果我想辦法不成為少使改寫了歷史會有什么后果么？而我又改寫的了什么嗎？
35年來各種掙扎，這次我就不掙扎了，我允許一切的發生，這次我為了生命當下的體驗而來，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全然的允許，全然的經歷，全然的享受。
就是刷不了劇啊，有些想念我的“佳麗們”，說實在的阿兄也很帥氣并且沉穩，他跟嫂嫂還挺搭的，如果能像嫂嫂一般尋到個阿兄一般的愛人，一起相依相伴度過這靜好的日子該多好。阿兄是黃門郎中常事，不但少年有為，性格也很溫和，史書中東漢史學家班彪就是阿兄的兒子，神仙伴侶也不外如此了。
“唉！嫂嫂可真是好命，有阿兄這樣好的伴侶~~”我忍不住感嘆出來
“真的么？阿兄也覺得自己好命，有你嫂嫂這樣的伴侶呢！”阿兄的臉突然出現在我上方，還輕輕敲了敲我前額。
“嘻嘻...阿兄來了~我正曬太陽呢”調整姿勢，把雙手交疊在回廊靠背上，下巴抵在手背上，翻個面曬。
“恬兒想嫁了么？要嫁給誰？”
“反正不想嫁進宮！阿兄有辦法么？”曬的懶洋洋的，索性閉上眼~
“恬兒知道宮里是怎樣的？成帝是怎樣的人么？為何如此排斥？”阿兄拿起我一綹頭發，在自己手指上纏繞著玩。
“不知。但是我知道宮里面三宮六院，姬妾眾多，我不想跟一群女人爭風吃醋，最后把自己活成個怨婦，寫一些哀詞怨曲，反而讓人看笑話。”
“哦？那你要怎樣的?”阿兄停下手上的動作問到。
“我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離，皇宮里的人能做到么？”
“哈哈哈~”這聲音，不是阿兄。
他的聲音柔和而又陽光，雖在笑我卻沒有嘲笑的感覺，我睜開眼側頭，一抹陽光中一張同樣燦爛的臉龐映入眼簾。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他眼神溫潤如玉，氣質高潔。他嘴角的弧度真好看啊，眉眼璀璨如星河，皮膚清冷像不染塵事一般。
“阿兄，他也是你的同窗么？”我被他的笑感染，也笑起來。
“這位王公子是阿兄的至交”
“以往見過女公子幾回，果然女公子受傷不記得許多事了”王公子舉手瀟灑優雅，淺淺的做禮。
“稚兄所說的恬妹果然是個玲瓏剔透的女娘，小小年紀卻言語出眾，不知道腦子想的都是什么，當真有趣”
這位王公子長得如此好看，不撩可惜了。
“小哥哥，你可給帶了好玩的或者好吃的？”我打趣他
“小哥哥？這個稱呼所謂何意？”王公子看看我又看看阿兄，阿兄也無奈搖頭。
“就是除我阿兄以外的阿兄，就叫小哥哥。”我解釋道
“這個稱呼有趣又親切，小哥哥欣然接受，小哥哥帶了上好茶葉，可以交給下人做茶粥，女公子可以嘗嘗。”說著讓隨行小廝去取。
茶粥？難不成就是那個加蔥姜的茶？我可不想再吃那么奇怪的東西。
“你把茶葉拿來給我，我來泡茶！”說著，我起身走向旁邊的涼亭，也示意阿兄和小哥哥過來。
這幾天我搜集到一些適合做茶飲的果干和花朵，想找適合的茶器卻差強人意。我是愛喝茶的，還喜好茶具，什么紫砂壺、功夫茶都收集過一些，而現在這個西漢時期，青銅器是貴族們喜歡的器具，再者就是漆器，不過他們都是用漆器做酒具，樣子不夠靈巧，有機會我可嘗試自己燒制些杯子，誰能想到我在2000多年前做陶土DIY。
拿來茶葉，我將茶餅找茶針分好，將水煮好。把葡萄果干、蘋果干、桂圓、紅棗、干玫瑰花、菊花還有飴糖放入帶蓋的器皿，滾燙的水加入后，加上蓋子燜了一會兒。這個就是三炮臺了，也叫八寶茶，是甘肅寧夏一帶少數民族的茶飲。眼下沒有適合的茶碗讓每個人各自“刮碗子”喝，我只能將茶一起燜煮好以后，分到茶盞中。時間和量都把控好后，茶葉香且不苦澀，并且有果和花的香甜，適當的飴糖提味，整個茶飲芳香甘甜，在這初秋的下午真是不能再愜意。
“嗯~~恬妹怎么想到這樣做茶粥的方式？真沒看出來，家妹有如此手藝。阿兄從未喝過這樣芳香甘甜的茶”阿兄贊嘆道
“哈哈哈~阿兄以后可以經常來，我還有很多很多泡茶的方法呢，我這里還有些果干，待會兒我把比例分配好，你帶一些給嫂嫂喝呀！你不知道我一睡著就夢見各種好吃的好玩的，都是這里沒有的！”
“做夢？恬妹的夢里盡是些好吃的好玩的么？還有什么呢？”
“還有...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波瀾”想起不久將進宮面臨崎嶇的世態人情，我不禁喃喃。
阿兄啞然，與王公子面面相覷。
王公子話不多，一直淡淡的看著我泡茶，淡淡的聽我與阿兄聊天，似乎什么都與他沒有太大關系似的。
這時他端起茶抿了一口，似乎在思索什么。他低頭看了一眼茶，又抬眼看向我，我正滿眼的無奈剛好迎向他的。
呃...忘記這里還有個外人了。為了緩解尷尬，我又換上了帶笑的表情解釋
“這是首歌，我唱兩句給你們聽呀~”
“白帝城頭春草生，白鹽山下蜀江清。
南人上來歌一曲，北人莫上動鄉情。
山桃紅花滿上頭，蜀江春水拍山流。
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
“這是竹枝歌，好聽么？”我問王公子
王公子似在走神，聽我問他才回過神點頭。
“女公子夢中的去過蜀地，還知道當地人能歌善舞，感受到他們情思含蓄婉轉”王公子居然能聽懂我唱了些什么，也對，唐詩對于他們來說就是順口溜。
“嗯！想象的~”我應付著
“何故波瀾未起卻提早憂慮？”我以為繞過去了，沒想到他居然解讀我的心情。
“......”
我正愁怎么圓過去，阿兄安慰起我來
“恬妹在擔心什么不妨告知王公子，王公子是王太后之侄，是成帝的堂兄。等你進宮阿兄和王公子都會照應的你的，一定不會讓你在宮內受欺負。”
“你關系這么硬？你是誰？”王太后之侄，他難不成是！
“在下王莽，字巨君，魏郡元城人也，家父新都侯元卿”王公子做拱手禮自我介紹。
王莽！！！！
漢成帝我了解不多，王莽我能不知道么？！篡漢者王莽，歷史上第一位造反皇帝！這可是個狠角色！
“王....王...王莽！！？你是王莽？？！！”我驚訝的指著他脫口而出，還沒意識到有什么不妥。
王莽疑惑“女公子聽過在下？”
“呃？夢到過，夢到過而已”我慌忙解釋。
“女公子夢到過在下？”王莽疑惑更深。
呸！嘴怎么這么快！我意識到這樣解釋反而更加說不清楚，又想到有這么一個大人物在這里，我還盤著腿嘮著閑嗑，于是慌慌張張、踉踉蹌蹌的站起來，阿兄見狀也站起身扶著我。我趕忙把整個身子躲在阿兄身后說
“我不知道他是王莽，我也想不到他是王莽！”
“可是在下有何冒犯之處？”王莽有點著急和不知所措，低頭抬手做禮真誠的問。王莽真是溫和，我這么神經兮兮跟遇見鬼了一樣，他也沒有惱火，反而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么。
“不是、不是”我終于意識到這樣不妥，他現在不是什么歷史上的大人物，他就是我哥哥的好友而已，況且他也才剛剛弱冠，造反也在好多年以后！
我從阿兄身后慢慢挪出身子，有點不好意思。
“對不起，我夢到的壞人應該不是你”
“哈哈哈”阿兄只覺的好笑，摸著我的頭像是在撫小貓“恬妹的夢里看來不只是美食美景，而是精彩的很呢！”
我撓著頭尷尬的回應他的笑，心想我就是個15歲的小屁孩，一些夢話應該沒人會放在心上的。
王莽放心的微微一笑，又是一副淡淡的樣子。只是我的錯覺么？他溫和純凈的眸子深深的，似表面風平浪靜的海下有暗涌流動，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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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笄在即，阿父、阿母哥嫂都籌備服制，包括贊者、擯者、執事都統一服制。
阿父和阿兄忙著搭建裝點家廟，確定參禮人員，并制請帖派送邀請。阿母和嫂嫂為我準備了多套采衣、初加、再加、三加制服。配綬、笄、發釵、發冠、粉黛各種零碎物件她們都一一對比，反復調換。
笄禮的器物陳設也是極盡繁縟和精致，安排了樂府樂官專門演奏禮樂。
自上次遇到王莽以后我才真正意識到，我是在將相王侯府邸，在這里遇到的人如果回去仔細查閱史記沒準都能找到他們的身影。包括我自己！
我和羽飛一起進入東院阿兄的院子，穿過回廊去嫂嫂處，接近阿兄書房卻聽到一向溫和待人的阿兄正在大聲爭論
“真的是為恬兒考慮么？什么大好前程都不如她能像現在一樣無憂無慮的樣子！恬兒不能進宮，我會竭盡所有，阻止這次入宮，哪怕得罪了太孫！我也在所不辭！”看不清阿兄的表情，只看到他肩膀胸口起伏著，情緒抑制不住的激動。
當時我說不想進宮，阿兄沒有回應我，我以為他并沒放在心上，沒想到他竟能聽進去并且在背后為這件事做努力。
“得罪太孫使不得！稚兄休要沖動，如今入宮人選已有令妹在列，你我需要想出一個萬全之策讓她落選即可，切忌硬碰硬，得罪了太孫對誰都沒有好處，并且令堂馳騁沙場才換來的軍功難道就因為你的沖動被葬送，令妹知曉該如何自處？到時你已自身難保不說，又如何保證給她安穩生活？”王莽還是思路更清晰，情緒更穩定些。不虧是未來的民選君主，群眾眼睛還是雪亮的啊，是個心思縝密有想法的人。
“讓他得罪去！我倒想看看他能怎么得罪。是說家妹長乃吾家掌上明珠，雖家主已經愿忍痛但我這做兄長的舍不得，即使你貴為天子也不配，何況陛下你已有正妻，此次入宮人選大有佳人挑選，不差我家妹一人！是這樣么？”哈！！張子欽！就是一個吊兒郎當的閑散人，這么火上澆油，不氣著我哥了么？
“子欽兄！你...”阿兄抬手指著子欽想要辯解什么卻被抓住手腕，子欽壓下阿兄的手腕一臉的狡潔“不如這樣！”突然又擺出一副極正經的面孔，威脅似的說
“入宮前讓班恬嫁給我！”
什么？嫁子欽？我耳根開始熱起來，那熱向臉逐漸擴散，我突然回想起他身上的味道...
“不可取！”王莽站起身來，他有那么一絲的厲色閃過又轉為淡然，將手搭在子欽的腕上“還是要過問女公子本人意愿。”
子欽轉向看著王莽，眼里帶著一絲質問，似乎在用眼睛說，跟你有什么關系！王莽眼神溫潤而又堅定，絲毫不妥協的樣子。
阿兄掃過兩人的臉，蹙起眉向上用力撒開手腕，三人分別背過身，阿兄嘆氣，王莽淡淡思索著什么，子欽一副忿忿的樣子。
“那個...”看不下去了，我說和說和吧。
“阿兄，離入宮還有大半年光景呢，咱別太著急。”
我走進書房，看著一臉愁怨的阿兄。我早就是知道我的宿命是怎樣的，個人的力量何其渺小，在命運這個巨輪的轉動下，恐怕絲毫作用都起不到，反而徒添煩惱。
“很多事情冥冥中是注定的，任我們如何拼死掙扎到頭來也不一定結果會怎樣。要我看，不如我們就隨勢、隨緣”
我感激的看看三人，隨坐下，動手準備弄點水，卻被羽飛接過遞了過來。我給他們三人分別添了水，他們也都過來坐下。
“......”
“......”
“......”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哥哥們覺得我穿直裾好看還是曲裾好看？”找個話題吧！我腳趾都要摳出迪士尼城堡了。因為還沒及笄我還穿著采衣，漢服裾群的婀娜我還是想嘗試的。
“等及笄后，我有個心愿，哥哥們愿意幫我么？
“嗯...恬妹想要什么”阿兄眼神堅定，似乎我想要那天上的月亮他都愿意給我。王莽和子欽也在意的看向我。
“我想要留個紀念，幫我畫一幅畫吧”我能夠穿越來這里，跟那幅畫有很大關系，而那幅畫是明朝所作，現在是漢朝，這中間有什么關系我并不知道，但總之與我這肉身的畫像有關系的！沒準我能在入宮前通過畫像回到現代呢?
“這有何難，為兄現在就給你畫！”說著就取出絹帛，鋪開。
“咳咳...”子欽清了清嗓子，正襟端坐起來“畫畫這種事，稚兄還是交由子欽，可謂術業有專攻，這絹帛又金貴可別可惜了！”
“雖子欽兄作畫素有雅名，但莽作畫也是一把好手，女公子可愿一試？”兩位都毛遂自薦起來，看了他們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還是我來，絹帛可不多，再說...”
“稚兄見過莽的畫，我自幼習畫....”
“這...莽兄！......子欽...”
他們又爭論起來。
“那就說定了！”我站起身來“哪位哥哥都行，反正是畫就行，也不知道要怎樣的。我先去找嫂嫂，我先走了啊，你們回頭給我畫呀”邊說我邊退，這爭論下去怕是沒個結果。何況阿母和嫂嫂在等我呢。
“好！”這回他們倒是統一。
“那就拜托哥哥們啦！”我轉身離去。只聽他們還在爭執“我畫”“還是由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