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濃的十分異常。
千羽霜寒小心翼翼的走在霧中——她知道不對勁。雖然昨日剛下過一場雨,夏末秋初有霧也很正常,但是自小修習(xí)術(shù)法武術(shù)的她能夠輕易的感知霧中所帶的邪氣。
今日她奉師父千羽凌之命,來調(diào)察天佑教。天佑教里的術(shù)士皆是使用邪術(shù)之人,可他們偏偏在南疆一帶格外盛行。
后面忽然有“咔噠”一聲脆響。
“誰!”千羽霜寒立刻拔劍出鞘,轉(zhuǎn)身便揮劍而出。恰好抵住一個男子的喉嚨。
那男子形跡可疑,臉上帶著面罩,看不清真容。
那男子立馬按住劍,眉間有些許邪氣,小心翼翼道:“姑娘,我并無惡意。我乃不照蒼炎,不照閣掌門之子。敢問姑娘來自哪里,興許我們還是一路人呢。”
千羽霜寒握著劍的手慢慢松了一些。“我是千羽宗千羽凌之徒,千羽霜寒。”
“久仰姑娘大名。”不照蒼炎做了個揖,眉間邪氣轉(zhuǎn)瞬即逝,“我今日來是為了天佑教,想必姑娘來這里也是一樣吧?”
千羽霜寒手中握著的劍又是一緊:“我未曾聽說不照閣與天佑教有仇,今日你來,到底是為了天佑教,還是因為我?”
“還有,自始自終你都帶著這個面罩,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照蒼炎?”千羽霜寒的劍離他的咽喉更近了一寸。
那男子似乎是笑了笑,面罩有些輕微的抖動。
“秘密潛入天佑教,自然要保護好真容。”不照蒼炎聲音有些淡漠。
“那你脫下來我看看。”千羽霜寒自然不好騙,目光灼灼的看著他,她眼睛里的光芒讓他都微微愣了愣神。
“快點!”在他愣神之際,千羽霜寒用更凌厲的語氣催促道。
“好好好!”不照蒼炎語氣冷冽道,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罩。
面罩下的確是不照蒼炎,一個十九歲的少年。他體態(tài)修長,眉宇盡是英氣,臉廓與眉角都略顯剛硬,但額角仍未脫稚氣。
千羽霜寒卻忽然愣了愣。
他的眼神。
好像他——
十年前。
那年她被母親丟在繁華熱鬧的街頭,周圍熙熙攘攘,卻無一人帶她回家。手上還有著母親給自己買的糖葫蘆,母親說給她買瓶水,一分鐘后就回來,可是她數(shù)了好幾個一分鐘,好幾個60秒,母親都沒有再回來。
她只能討飯吃。
“哪來的臟小孩!滾!”
“臭要飯的,一邊去!”
……
這樣的凌辱,她過了整整四個月。這四個月她吃不飽穿不暖,日日被人辱罵喊打。
直到遇見了他。
“你為什么一個人在外面呀?你沒有家了嗎?我?guī)慊丶野桑 ?/p>
家。
好陌生的詞語。
可是眼前這個少年,他那樣的信誓坦坦,告訴她,要帶她回家。他眼睛里的光很奇特,溫柔,平和,寧靜。
說不上來。
但是從此,她有了這個丟失了好久好久的家。
那個少年拉著她的手,帶她繞過重重的山峰,最終來到了一片開滿了桂花的地方。
“我叫青衣!”少年淺淺而笑。
青衣么……
她一直以來充滿了晦暗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他好像隱隱間,告訴了她,她從此以后,有了依靠。
青衣的師父赤容也名正言順了收了這個女徒兒,并且給她取名青初。
可惜好景不長,琉璃易碎。
母親為了權(quán)勢,入了天佑教。母親多次想要上山要回她,但是都被青衣還有師父以及另一位師兄青顏拒之門外。
直到那天,她下山采藥,玩的忘記了時間,許久未歸,師兄擔(dān)心她,便下山找她。
再也未歸。
“青衣是被你害死的!”一向?qū)λ郎厝崽蹛鄣那囝亷熜郑丝棠吧姆路鹗侵霸诖蠼稚希瑢λ蛄R的人們。
她的心猛的被揪緊。
四周都暗了下去。
壓抑的無法呼吸。
青衣……
她的指甲深深嵌進手掌心。
你騙我。
……
“千羽姑娘?”不照蒼炎驚異于她居然會在陌生人面前愣神,叫道。
“嗯?”她宛如大夢初醒,眼角還掛著淚痕。
“姑娘,這樣,相信我是不照蒼炎了么?”不照蒼炎微微笑道。
千羽霜寒苦笑了一聲。
不信又怎么樣?長著這樣一雙遙遠又熟悉的雙眼,就算他此刻就丟下武器,站著讓她殺,她都下不去手。
“那好,”千羽霜寒重新提起劍,淡漠的說,“我們一起。”
霧氣仍然異常,千羽霜寒皺了皺眉。
“寒霜刃!”千羽試圖用劍氣驅(qū)散詭邪的霧氣,但很快又會有新的霧氣蒙住雙眼。
“可惡……”千羽霜寒皺了皺眉,又揮了揮劍,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徒勞之后,她停了下來。她余光瞥見了在一旁眉眼彎彎笑的不見一絲邪氣的不照蒼炎。
“喂,你就這樣看著?”千羽霜寒看著他問。
不照蒼炎笑道:“千羽姑娘基礎(chǔ)不錯,只是還不夠。”那樣的笑,干凈清澈。
千羽霜寒愣了愣,隨即回過神來,不屑的笑了笑說道:“哦?此話何解?”
不照蒼炎拔劍,回頭看著千羽霜寒道:“此霧名為‘血霧’,以施霧者之血為引,集天地邪氣,再以兩只陰月降臨的孩童的‘魂魄’為心,方可施成。此霧詭異無比,一般的劍氣自然破不了。”
千羽霜寒細不可查的皺了皺眉。
不照蒼炎指著霧的中心:“看見了嗎,那里有一個黑色的核心。”
千羽霜寒循著他看過去,確實有一顆小小的黑色核心在緩緩轉(zhuǎn)動。
“起!”不照蒼炎聲起,指尖劃過,一團藍色直沖而去。那個核心轉(zhuǎn)瞬間碎裂,無影無蹤。
霧氣逐漸散去。
“剛剛那個是什么?”千羽霜寒問道。
不照蒼炎微微一笑。
“保密。”
千羽霜寒看著轉(zhuǎn)瞬清明的四周,終于問出了自己的疑慮:“為何你對天佑教的邪術(shù)如此了解?”說著,她冷冷的后退了一步,手握在劍上,一副隨時準備進攻的姿態(tài)。
不照蒼炎卻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撇著嘴道:“冤枉啊姑娘!千羽姑娘仔細想想,千羽宗幾百年來皆修習(xí)武術(shù),敢問姑娘是不是大部分外門武術(shù)都可破?我們不照閣幾百年來修習(xí)術(shù)法,自然對術(shù)法格外精通。”
說完,他嘿嘿一笑。
千羽霜寒慢慢將劍入鞘。
“不早了,我們快點吧。”她說。
不照蒼炎笑的眉眼彎彎:“好啊。”
——我是分割線——
周圍一下干凈了不少,走路也快了許多,不用再擔(dān)心霧里隨時潛埋著的危險。
天佑教依山傍水,路也是彎彎繞繞,若不費一番功夫,極易迷路。但是不照蒼炎卻跟自己閣內(nèi)一般,熟練的分辨著路。
他隨手撥開一片垂落的葉子,道:“是這邊。”
千羽霜寒皺眉道:“這次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照蒼炎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我猜的。”
千羽霜寒覺得好氣又好笑:“不照蒼炎,你怎么跟個小孩子似的?誰信啊!”
不照蒼炎手一攤:“你啊。”
千羽霜寒氣的不知說什么才好,忽然她被當頭按了下去,耳邊是不照蒼炎的聲音:“噓,別出聲。”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幾個戴著黑色面具,穿著白色長袍的人匆匆經(jīng)過。
其中一個人壓低聲音說道:“怎么回事?「血霧」都能被人破了?”
另一個人回答道:“估計就是那幾個自稱「正派」的目中無人的宗閣了。”
剛開始說話的那個人搖了搖頭:“別說了。”
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是都被自小修習(xí)武術(shù)的千羽霜寒聽見了。
“你聽得見嗎?”不照蒼炎用眼神示意。
千羽霜寒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那群人走過去了。
他們又在草里蹲了一會,才站了出來。
“嚇死我了。”不照蒼炎長長的吐了口氣,“話說,你聽得見他們說什么嗎?他們似乎用了什么我無法破解術(shù)法,我聽不見他們說話。”
千羽霜寒復(fù)述了一遍。
不照蒼炎冷冷一笑:“這么快就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
“他們會懷疑到不照閣嗎?”千羽霜寒問道。
“也許吧,我們現(xiàn)在還是快走,天都快黑了。這一片夜晚很危險,到處都是游走的「鬼靈」。”不照蒼炎提醒道。
“鬼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