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還在發散，如霧般漫不經心，又抓不住。

少年僅站在原地，微卷的發尾被雨水壓低，滴了水珠后又輕微翹起來，添了幾分少年人本該擁有的朝氣。

這估計是他最后一次來了。

還是來取退學申請的。

七中容不下一個犯下了罪差點殺人的學生，或者講哪一個重點高中都容不下。

哪怕前一天，他的照片還在榮譽墻上的最頂端，被人膜拜。

“…曲滄？”

微微顫抖著的柔軟音質響在了耳邊，帶著女孩子獨特的溫柔感覺。

少年聽見了這個聲音，化開了的思緒回歸，輕輕挑了挑眉。

是陌生的，但好像在哪聽過，大概有不超過三面之緣的樣子。

轉身掃了一眼眼前的人，神情平靜，但渾身氣質依舊給人清冷的感覺。

是一個女生，眉清目秀，皮膚白皙，長長披在身后的墨發柔順，漂亮的鹿眸給人溫柔感。

此時臉頰泛起了胭脂般的紅，白嫩的手指攥著一張信紙，上面沒有任何多余的標志，唯獨一顆散開枝葉的桂木，簡潔被印在上面，很干凈。

但看上去和情書搭不上邊。

眼神微微飄忽不定，但又強迫自己看著眼前好看的少年人，輕輕抿了下唇，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

“我…我喜歡你。”

曲滄看著眼前的姑娘，清澈的喜歡，他能夠透過那雙漂亮而溫柔的眼眸看見，是干凈不含雜質的。

也是熱烈有那么一點像火的。

沉默片刻，勾了勾唇，淡去消融了幾分平時的淡漠，顯得溫和了那么一點。

拿出他的常用的話來。

“謝謝，但你值得更好的。”

他并沒有說謊。

曲滄是真的這么認為。

他一個無父無母，家境貧寒，犯下了重罪要入獄的人。

值得誰的喜歡呢。

至于學校為什么壓下了這個消息，他不用腦子想也能知道。

不就是維持它那繁華的名聲嗎。

誰都可以，但他曲滄不行。

曲滄的離開，這個七中稱得上神話的學神級人物的離去，必須和罪惡沾不上邊，一定要是平緩而淡然的。

哪怕退學的本身，就足以引起滔天巨浪了。

但曲滄似乎有點意外，眼前的小姑娘有那么點執著。

“你不喜歡我嗎…沒關系，但我真的很喜歡你。”

眼眶沒有泛紅，這個溫柔好看的姑娘只是專注看看他，跟下一秒就看不見了似的珍視感覺。

讓曲滄，心中有點難說的別扭感。

“我只是請求，你可以知道，或者講你應該早就知道了。”

柔軟而輕的嗓音認真。

“你值得很多人的喜歡。”

顧梔看見眼前的少年人似乎愣了那么一下，但很快這輕的看不見的情緒就淡去，又恢復了原狀。

那雙她那么喜歡的清淺鳳眸，似乎眸底微動起漣漪，然后又是不染一塵的清冷。

淡定的讓顧梔心中有點不安。

但下一秒，又是堅定的繼續開了口。

“——你就是最好的。”

曲滄難得沉默。

不是感動，是純然的疑惑與不解，這點情緒又在下一刻慢慢淡去開來，變得平靜。

曲滄本身就是平靜的。

“謝謝，但你會遇見更好的。”

禮貌性的輕輕點了點頭，然后轉身離去，腳步也是清淺安靜的。

顧梔動作一頓，心頭難以控制的涌出酸澀和幾分難過來。

眼尾泛了紅。

但擦了擦眼角，抬腳快步跟了上去，搶在少年身前遞出了自己的情書。

纖細的手指似乎顫了一瞬，但執拗的不肯挪開。

曲滄腳步頓住，沉默的垂眸看了眼。

一時間風吹，小雨也淡去。

到底還是接了過來，說出了他的第三句話來。

“謝謝你的喜歡，我會保護好。”

他看見了眼前小姑娘露出了一個笑容，溫柔的像他接觸不到的陽光，染了霧氣，卻是純然的美好。

不免也唇角揚了揚，露出他這輩子最真摯的一抹笑來。

云遮月，清冷不定，卻又溫柔，讓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顧梔不免愣住，眸底閃過驚艷和其他更深的情緒，含著眷戀歡喜。

她覺得，她可能忘不掉眼前的人了。

可能再也忘不掉這個淡然自信，清冷卻又禮貌，還有真的很好看的少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