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土一直知道廣叔有腰傷,從前每次做工他都跟著一起去,特別重的活都是他跟廣叔一起分擔,沒想到這次他沒去,廣叔的腰傷就復發了。
他很是自責,埋怨著自己為什么不陪著廣叔一起去,但他還得支撐起來,廣叔沒有兒子,喬姨又慌亂無主,能依靠的就他一個徒弟,他還要去接他回來才行。
保叔沒有阻攔,雖眼看要過年了,但當初拜師的時候就承諾過要給廣叔養老,如今有了事又怎能置之不理呢。
蘭蘭把買來的一些干糧點心一股腦給了二土,不放心道:“二土哥,外面天寒地凍的,一路恐怕都沒有商鋪,你多帶些吃的,再備兩床厚被子,千萬別把自己也凍病了。”
二土點點頭,抱著東西急急忙忙的去了他這一去,勢必要錯過除夕,只怕要等初四初五才能回得來了。好在保叔家里還有黑土兩口子在,不至于太過冷清。
付叔也回來了,付嬸整日樂呵呵的給他做好吃的,文文哪里也不去,每日就跟在他爹身后轉悠。勇哥和全嫂漸漸重歸于好,到年下了,兩口子也張羅著殺豬熏臘肉。
鎮上的學堂也放冬假了,陳儒一個人在家掃除,之前他上學,伙叔都是其他幾房的叔嬸兄嫂們照看的,他知道感恩,在鎮上寫春聯賺了些銀子,給他們都買了禮物。
同樣放冬假回來的還有陳謙,他聽說了阿石幫忙照顧村長一事,沒說什么,倒是聽說阿絮沒怎么跟阿石搭話,讓他十分開心。今年沒有村長夫人在,他跟阿絮商量兩家一起過年,他家房子大,索性把岳父岳母一并接來住下了。
阿石在年前還去了一趟村長家,按例送來年田地的租金,回來的時候告訴柳鶯鶯,村長被照顧得不錯,都能起來走幾步了。
除夕終于到了。
家家戶戶都點燃了炮竹,震天的鞭炮聲將陳家村里里外外環繞了一遍,舊的一年無論好壞都已過去,來年嶄新的篇章等著陳家村人們的翻閱。
柳鶯鶯趁機搬出了桂花酒,借著年夜飯的由頭哄著蘭蘭和阿石都喝一些,難得除夕團圓夜,一向不喝酒的阿石也喝了幾杯,柳鶯鶯本等著他醉倒,誰知阿石竟臉不紅心不跳的,清醒得很。反而是蘭蘭沒喝兩杯就趴在桌上睡了,柳鶯鶯只得跟阿石一起把她拖回臥房睡去。
桌上的一堆碗碟還沒收拾,柳鶯鶯叫阿石去燒水,她負責清理桌子,臟的碗碟丟在后院等阿石燒好水再洗,可她把桌子地面全都收拾干凈了,也沒聽見阿石洗碗的動靜。
難道是水還沒燒好?
柳鶯鶯剛要去看,一轉頭就撞上了一堵硬邦邦的墻。
“阿石?你怎么在我身后?碗洗了嗎?”
“抱。”
阿石卻不回答,只伸出兩只手對著柳鶯鶯。
抱?
柳鶯鶯抬頭去看,只見阿石面色竟潮紅了,連那雙眼睛都水蒙蒙的,她恍然大悟,米酒后勁大,阿石這根本不是酒量好,而是上頭慢呀!
柳鶯鶯撲哧一笑,看來,阿石是已經醉了。
阿石伸著手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她過來,這會兒又看到柳鶯鶯笑,他露出不滿神色,伸手一撈就把柳鶯鶯打橫抱起在懷中,嘴里又冒出一句:“抱。”
柳鶯鶯湊近了才發現,阿石身上已一身酒味,且心跳聲很快,她將兩條手臂伸上去勾住阿石的脖子,輕輕笑道:“抱了,然后呢?”
阿石見她也伸手摟他,滿意的笑了笑,抬腳就往后院走去。柳鶯鶯見他這副神情,活像個討到糖吃的小孩子。
“去哪里?”
阿石沒有回答她,可柳鶯鶯很快就知道了答案。阿石抱著她來到了澡堂,里面竟霧氣繚繞的,柳鶯鶯一看,阿石不知何時已裝滿了一浴桶的熱水。
“阿石,不是讓你洗碗嗎?熱水都倒這里來了?”
柳鶯鶯納悶的看著這一大桶的熱水,難道阿石想讓她來洗澡?很快,阿石就把她放了下來,指著浴桶道:“洗澡。”
真的是讓她來洗澡的?
柳鶯鶯納悶的打量著阿石,他高高大大的杵在小小的澡堂里,澡堂的門關上了,他也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只朦朦朧朧的看著她,準確來說,是看著她身上的衣服。
“脫衣服,洗澡。”
柳鶯鶯這下明白了,阿石是想看著她洗澡呢?她忽然就想起從前在阿石房里洗澡,她從水面上站起來,那會兒阿石好像完全不為所動,沒想到啊,原來不為所動是假的,心里惦記卻是真的。
這正合柳鶯鶯的意,自從上次喬遷那夜,二人親熱了一次以后,阿石竟說什么也不敢跟她親近了,一到夜里就關了門睡下,柳鶯鶯今日灌他酒,本就存了這個心思的,現在好了,是阿石自己主動的,這可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阿石,我不會脫,你來幫我好不好?”
柳鶯鶯上前兩步,小小的手拂開阿石的衣襟探了進去,滾燙的胸膛讓她下意識把手一縮,阿石也退了兩步,低下頭囁嚅道:“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柳鶯鶯只當他是害羞,也不逗他了,自己輕輕褪去了衣衫,露出晶瑩的肌膚。阿石呆呆的看著,一句話也不說。
這倒讓柳鶯鶯有些尷尬,他這眼神過于純情,她只得往后邁了一步,跨進大大的浴桶中,蹲下來讓熱水浸沒她的身體。
“阿石,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洗?”
柳鶯鶯誘惑的朝阿石道,阿石像個孩子般原地思考了一陣,柳鶯鶯繼續道:“阿石,一起洗吧?”
阿石猶豫著往前邁了兩步,臨到浴桶邊上又停下了,柳鶯鶯見他已經過來了,悠悠從水里站起來,帶著熱氣的水霧縈繞在她身體周遭,在她潔白肌膚的映襯下,顯得整個人如同仙女一般。
她輕輕伸出手解開阿石的衣服,見阿石沒有動作,她又蹲下來解他的褲子,誰知阿石卻忽然捂住了腰帶,紅著臉羞赧道:“我,我不行。”
“撲哧——”
柳鶯鶯捂嘴一笑,原來是因為這個。
“阿石,沒事的,相信我,這次就不會了。”
她輕柔的在阿石耳邊吐著氣,阿石在她的柔軟語調中逐漸放下了防備,酒勁正是上頭的時候,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隨著柳鶯鶯一起邁進了浴桶之中。
有了上次的經驗,且喝過酒的阿石像個聽話的孩子,一點點按照柳鶯鶯的指引行事,這一次的結合前所未有的美妙,直到桶中的水冷卻,二人也難舍難分,匆匆裹上衣服回到阿石的臥房繼續那場食髓知味的體驗。
蘭蘭一早起來就覺得不對勁,柳鶯鶯的臥房門竟然來著,她進去一看,并沒有人在里面。
“不應該呀,難道鶯鶯姐已經起來了?”
這實在不符合蘭蘭對柳鶯鶯既往的了解。不過她很快就找到了答案,從她哥緊閉的臥房門,和門口散落的二人的衣服來看,蘭蘭終于領悟到了一件事,昨晚,她哥和她的鶯鶯姐宿在一處了。
她面上一紅,忙將他二人的衣服撿起來丟到后院木盆里,丟完以后她也不知該怎么辦,只得一咬牙繼續回房裝睡去了。
阿石醒來的時候,感覺懷里摟著個光滑溫熱的東西,他低頭一看,竟見柳鶯鶯舒舒服服的睡在他被窩里,阿石望著窗外明亮的天光一驚,昨夜曼妙的記憶一點點涌上腦海,他……
柳鶯鶯感覺到阿石醒了,她也睜開眼睛,卻看見阿石一臉紅暈,看來,他這下已經酒醒過來了。柳鶯鶯笑著攀上阿石的胸膛,道:“阿石,還要不要再來一次呀?”
再來一次……
阿石馬上就回憶起來了,昨日他瘋魔一般抱著柳鶯鶯,將這句話說了五六遍,不知糾纏到幾時二人才睡下。
他趕忙將床頭的里衣穿上,道:“鶯鶯,快起來,別讓蘭蘭發現。”
柳鶯鶯這才想起來,蘭蘭平時起得早,她和阿石還沒有成親,被蘭蘭看到確實不合適,她也趕忙把衣服穿上。
“鶯鶯,我的外衣呢?”
柳鶯鶯想起來了,昨日二人披著外衣,剛到臥房門口就把衣服丟了鉆進被窩,她裹著阿石從衣柜里拿出來的外衣打開門一看,見地上并沒有,她心中帶著猜疑來到后院,果然看見他們的衣服泡在木盆里。
柳鶯鶯回頭看了一眼慌亂的阿石,若是被他知道蘭蘭發現了他們睡在一起的事,他這當哥哥的老臉恐怕沒有地方放了。
“哦,我昨天看衣服濕了,就泡在盆里了。阿石,蘭蘭昨天也喝醉了,現在還沒起來呢,我先找衣服換上啊。”
阿石抬頭往樓上看了看,果然看見蘭蘭的臥房門還是關的,想來確實如柳鶯鶯說的還沒有醒,阿石長舒了一口氣。
蘭蘭在房里等了許久,才聽到她哥和鶯鶯姐的動靜,她估摸著鶯鶯姐已換好了衣服,他哥也生火開始熬粥,又等了一會兒,蘭蘭才假裝睡眼惺忪的推開門。
“哥,今天去爹娘墳上嗎?”
阿石聽見蘭蘭的聲音,從灶后探出來一個頭,道:“去,你去跟你鶯鶯姐說,一會兒一起去。”
大年初一給父母拜年是攸縣的傳統,即便父母已不在世,也要挑個空檔去墳上拜拜,柳鶯鶯如今已與阿石訂了婚,且又有了夫妻之實,怎么也要把她也帶到爹娘面前叩個頭。
阿石爹娘葬得遠,柳鶯鶯跟著走了好一段山路才到,不過她很快就發現,這地方她來過。原來這座山正是阿石與柳鶯鶯初遇的山,柳鶯鶯一時興起,就把當日跟阿石初遇的故事跟蘭蘭繪聲繪色講了一遍,聽得蘭蘭目瞪口呆。
“蘭蘭,你說你哥多有福氣,在山里都能撿到一個這么漂亮的媳婦回家。”
蘭蘭點點頭,她一直覺得柳鶯鶯就是上天賜給她哥哥的仙女,如今聽她說起果然是天上掉下來的,蘭蘭更覺得神奇。
“哥,你說是不是很神奇,就像是天注定一樣呢。”
阿石笑了笑沒有說話,蘭蘭問道:“哥?你怎么不說話?是不是很神奇嘛?”
柳鶯鶯故意調笑道:“蘭蘭,別問了,你哥才不覺得神奇呢,他們男人都沒有浪漫細胞,在你哥心里,估計覺得撿個仙女是再尋常不過的呢,說不定啊,他還能再給你撿個嫂子回來。”
柳鶯鶯很快就為自己說的話感到后悔了,因為他們才沒走多久,果然在山間看到了一個暈倒在地的女子。
阿石老遠看見,匆匆上前去探,竟還有呼吸。蘭蘭也趕忙上去查看,道:“哥,她怎么穿得這么單薄?咦?長得好漂亮啊!”
只留下柳鶯鶯愣在原地,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斷,干什么亂講讓阿石再撿個新嫂子回來,這下好了,說什么來什么。有了蘭蘭說的“天注定”三個字,柳鶯鶯此時對這個女子頗有敵意。
“鶯鶯,你過來看看。”
阿石朝柳鶯鶯招手,柳鶯鶯無奈,只得嘟著嘴上去看,誰知這一看,柳鶯鶯驚呼出聲:“秦……秦鑲玉?”
秦鑲玉?這個名字阿石聽著有些耳熟。
“鶯鶯姐,你認識她呀?”
柳鶯鶯真是不知該說什么,她抬頭望了望高高的懸崖,心道,乖乖,你不會也是從上面掉下來的吧?
柳鶯鶯看著秦鑲玉蒼白的臉,真的笑不出來,當初她一來就要把她從花魁的位置上擠下來,如今她好不容易跟阿石心心相印了,她又憑空出現在她和阿石面前。
“鶯鶯,既然你認識,我們把她帶回去吧,這荒山野嶺又是寒冬臘月的,她不被野獸吃了也要凍死了。”
“哥,你說的對,你背著她,我來拿祭品,鶯鶯姐,走吧,我們把她帶回去先。”
柳鶯鶯望著趴在阿石背上的秦鑲玉,恨不得把腳下的石頭踩成兩半,她當時都沒有這個待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