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穿透玻璃照在少年臉上,讓以往淡漠的少年此時看起來柔和不少,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兩下,少年睜開了雙眼,坐起來揉了揉眼睛,感受到環境不同后立馬清醒。是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床,這是……真是只是做夢?宋知遠在枕頭旁摸到手機,打開一看,23年11月8日星期一,微信里面沒有備注為爸這個聊天框,沒有宿舍102,也沒有易默。真的是一場夢?可是好真實啊。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小遠,吃早飯了”,是王阿姨,宋知遠應了一聲,下床洗漱。
收拾好后下樓吃了幾口早飯匆匆出門,司機已經在外等候,上車后宋知遠從包里拿出周六發的試卷開始做,先做了英語和理綜。到了學校后迅速低頭進入教室走到最后一排后把包放下拿出卷子開始做題。而此時班里的學生們都已經開始屏氣凝神等待死亡時刻來臨,果然,沒過幾分鐘一個體型圓潤,雙頰透紅的男生跑進來說:“大事不妙,我看到班主任黑著臉從辦公室出來了,咱們這次平均分肯定比八班低,完了。”說完迅速坐回自己的位置掏出化學書開始裝模作樣,班里的同學們瞬間都開始忙碌起來……而此時無人在意的角落宋知遠的語文客觀題已經寫完了。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已經讓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此時一個穿著有點泛黃的襯衫搭配黑色西裝褲,看起來四十左右的男老師慢慢走來,幾張卷子大小的紙被卷起來用一只胳膊肘夾在身側,邊走邊用另一只手劃拉著手機屏幕走進教室。“知道這次考的咋樣嗎?”問完后抬起頭并用手推了一下眼鏡盯著學生們。所有人沉默了幾秒后,“又沒考過八班嗎班主任?”有人問,大家尋著那個聲音的方向看去,是班長。這個學校是市里數一數二的重點高中,每年的升學率高的離譜,他們所處這個年級一共有18個班,6個文科班10個理科班還有兩個藝術班,其中10個理科班里面5個平行班也就是普通班,此時班長劉曉曉面露擔心之色看著老師。5個重點班,四班至八班為重點班,雖然四班的數學和理綜每次都出奇的高但是由于班里的學生都不太重視語文和英語所以大多數時候只能排個萬年老二的位置,三大科有兩科薄弱簡直致命。此時老師往班里最后排角落看了一眼,只見少年還在低頭寫著什么,于是收回目光將那幾張紙放在面前桌子上鋪平。“雖然這次大家考的很好,整體排名是重點班第一…”話還沒說完教室里直接像炸開了鍋一樣,“耶耶耶,哈哈哈哈哈哈”“太牛了吧!哈哈哈哈哈”“終于可以高人一等啦”“這次輪到我們狗叫了”“我今天會給所有人好臉色哈哈哈哈哈哈”大家激烈地鼓著掌慶祝著,低頭寫卷子的宋知遠終于抬起頭,看著老師,此時下早讀的鈴聲響起,其他班的學生從樓道走過向教室里面看著,“四班這群神金發什么瘋這么吵?”“應該是考好了吧”。砰砰砰!老師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靜,小瘋子們立馬坐回原位收起笑容。“但是…”,“果然”班長開口,“我就知道有但是”老師掃了一眼她,“雖然理綜和數學的平均分都是第一,但是英語還是比八班低了兩分,語文更不用說,直接排在了重點班倒一甚至沒考過人家普通班第一”,此話一出大家紛紛你看我我看你,“完求了”有人低聲說著。此時這位班主任才露出一抹笑意,看著他們說:“現在想想怎么迎接你們語文老師的怒火吧,快上課了我先走了,下節課具體分析一下成績排名”說完快速離開了教室。
“小媛,安老師讓你去一下辦公室”此時隔壁三班課代表傳話,語文課代表陶媛起身看了眼膽戰心驚盯著自己的同學們,下意識地又掃了眼角落那個人就匆匆出了教室。上課鈴聲響起,第一節語文課但是老師遲遲沒有來班里,幾分鐘后陶媛抱著厚厚的卷子和答題卡回來發給大家,“老師說自己心臟現在不舒服讓大家自己先改錯,然后按老規矩去找她”,也就是出成績之前老師群里說的“領賞”。所謂老規矩便是高于平均分但是客觀題錯的超過五分就拿著答題卡去找老師接受教育批評,低于平均分的那就堪比死罪難逃,帶著卷子答題卡去“領賞”。陶媛說完后教室里一片哀嚎嘆息,然后大家紛紛低頭開始改錯題,陶媛穿過過道走到最后一排停下,“語文老師讓你過去一趟”,說完后回到自己座位開始看答題卡。宋知遠在寫完最后一道數學大題后將寫完的卷子放進桌倉拿著發下來的卷子和答題卡不緊不慢地離開教室。陶媛此時抬頭看了眼少年離開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宋知遠抬手輕輕敲了兩聲門框后便走了進去,為了方便管理每層樓有三個班走廊盡頭便是對應班級老師的辦公室,此時語文老師辦公室除了帶三班和四班的安老師還有一位老師在,安知遠走到安老師桌前站著,“為什么沒寫作文?”老師沒有抬頭,“睡著了沒來得及寫”安知遠淡淡地回答,老師這時抬起頭和他對視,臉上充滿了無奈和失望卻沒有生氣,這是安知遠沒有想到的。“作文占了大頭你作文不寫你說說怎么拿分?全年級都沒有你這種不寫作文的人我告訴你這是態度問題,你客觀題基本沒有扣分后面的主觀題扣下來你的總分也拿了78分,倘若作文寫了至少也在120左右吧?你知道這四十多分讓你在年級名次可以提升多少嗎?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這樣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可以端正一下態度”,“好的老師,下次不會了”安知遠平淡地回答。出了語文老師辦公室迎面就遇到了班主任,不知是不是特意在這里等他,看到班主任招了招手,安知遠嘆了口氣跟了上去。“我看了你的成績,雖然每次考的不算很優秀但是憑你的實力完全可以排進年級前十,因為你其他科目卷子上的題只要是做了那便是正確的,語文作文沒寫扣的分加上每個科目后面空的那道大題的成績才是你的排名。你是不注重名次還是不在意這些?雖然你的成績還算可以但也只是班級中下游,你完全可以更優秀。”宋知遠沒想到班主任會直接去看他的答題卡什么的,覺得只要成績不難看也就無人在意這些,沒想到還是被察覺到了,語文作文完全是因為自己那天有點感冒昏昏沉沉一覺醒來發現時間不夠索性也就沒寫,真是大意了。“我知道你初中的時候成績不差,甚至可以說學霸級別,但是我不知道你中考是因為什么原因考成那樣,雖然走了后門進咱們學校但是我看了你近幾次的考卷,你是故意考低的嗎?藏拙?”少年這時轉身抬眼與老師目光對上,“并不是,我只是想普通一點,考的差不多就行不引起關注”,這種話如果別人聽到肯定要來一句你咋這么裝呢?老師也表示不理解他這種行為擺手示意讓他去上課吧。
新的一周第一天基本都是講月考卷子,剩下的就是每天復習拔高,周測、月考、模擬考、聯考。而安知遠也每次只是將發下來的卷子按時做完,每次考試將成績排名控制在中間左右,老師們也只是鞭策考后的,培育靠前的,中間這層學生倒是松一口氣。就這樣安知遠過著這種平淡又普通的高三生活,他剛來這個學校的時候由于是低分在分班前經常被同學排擠,老師不看重,那時班里每天的值日都是他的,總是被安排在最后一排垃圾桶旁邊,有的學生扔垃圾的時候直接扔到他的座位上,但安知遠永遠都是一副什么都不關心的狀態,也不會去計較什么。一直到文理分科后,他成績在全年級還不錯被分到了四班,重點班里大家都在忙忙碌碌地學習也無心其他。安知遠覺得此生就應該差不多是這樣,每天平平淡淡生活,考試成績在中游,以后考上一所普通的大學,將來找到一份普通的工作,就這樣普普通通過完此生便足以。知遠知遠,可能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遙遠的未來是什么樣子所以起名如此吧,至于這個名字是誰給自己取的就不知道了。
晚風撫過少年的臉龐,他將校服外套脫掉只穿著夏季短袖,一個人穿過人來人往的大街,拐進一條小吃街,一直往街道盡頭走去。夜幕降臨,一盞盞燈亮起,路邊的樹影被光照射映在路上,少年的影子被逐漸拉長,他停在了一家云吞面館前,抬頭看著那陳舊的招牌。因為地理位置離小吃街較遠,所以來往行人很少,店里客人也少得可憐。宋知遠走了進去,找了靠墻位置坐下,“阿遠來啦”一位面部蒼老的奶奶溫聲說到,“今天放學早我就過來吃份面”宋知遠笑著對奶奶說到,少年笑的溫和眼睛瞇了起來,“好好好,奶奶這就給你下呵呵呵”老人格外開心,手下麻利地捏著面皮。雖然老人面部消瘦蒼老但頭發卻還烏黑,眼睛也烏黑明亮,不一會兒就出鍋了,宋知遠起身去廚房端來。瓷白的小碗里小小的云吞鋪滿碗底,湯上面撒了一點綠色的香菜散發著誘人的清香,宋知遠慢慢地吃起來。他從小口味比較清淡,喜歡吃奶奶家的云吞,每次放學回家父親都去了外地打工母親打麻將成癮,小知遠寫完作業后會在院門口蹲著等媽媽回家,買云吞的奶奶每次買完菜往店里趕時都會經過,每天看到一個六七歲模樣的小男孩蹲在路邊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畫圈,于是便上去詢問,奶奶的店離宋知遠家隔了一條街,每天買完菜后就哄小知遠去店里玩。小男孩面皮薄,剛開始總是不說話也不理人,奶奶說:“阿遠啊,奶奶一個人在店里你可不可以幫幫奶奶啊,你就坐在那里幫奶奶看著誰沒有給錢就走了,給奶奶提醒,要不奶奶在廚房忙壞人吃完就跑了不付錢奶奶都沒錢買菜啦”,小男孩這才每天放學后都去店里坐著,有時幫奶奶收收碗打掃一下衛生,奶奶每天都給小知遠做一小碗云吞看著他吃掉,就這樣持續了很多年。12歲那年變故后搬了家,但是宋知遠周末有空都會來這里看望奶奶,吃上一碗奶奶做的云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