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華趕緊扶穩妻子:"是我拖累了你。你肚里有孩子了,還讓你操心。"
他心中十分難過,輕撫妻子的腹部:"燒飯的事讓我來,我先送你回房休息。"說著抱起妻子,往房間走去。
紀曼云緩過神來:"別管我。你趕緊去公司一趟,看能不能找張先生一起去,至少是我們信任的會計師,弄清楚怎么回事。"
她催促著丈夫盡快啟程:"去吧。放心,我會好好的。"
紀曼云強打起精神,送丈夫出門,又回到廚房燒飯做菜,照顧女兒吃飯,照常做生意,直到天色暗了下來,員工各自下班離開,她才疲憊的癱在大廳的藤椅上,恍恍惚惚的等待。
喀啦喀啦幾聲,大門開啟的聲響讓她回過神來。
她盡量裝做沒事一樣,起身迎接丈夫。
薛文華告訴妻子:
"小趙瞞著我,把錢拿去投資養雞場,賺了不少。"
紀曼云一聽,象是云開見明月,露出笑容,卻望見丈夫愁眉不展,一下子全明白了,心寒的問:"所以他帶走大把鈔票搞失蹤,把債務留給你?"
薛文華感覺愧對妻子,幾度欲言又止,直到妻子給予眼神鼓勵,這才繼續說:
"張先生跟公司會計一起把所有的相關帳本重新整理過一遍,有兩條路:發了工資繼續把工程做完,工資部份我們還付得起。"說到這里,他又停了下來。
紀曼云問:"小趙不是說,原物料一直漲嗎?我們硬著頭皮再繼續做下去不就繼續賠?怎么行得通?這錢坑是無底洞吧?"
薛文華慶幸妻子聰慧明理,跟她論事,省了不少麻煩:
"另一個法子,就是把營造廠收了,但就不只是員工薪資了。之前跟上游七家廠商還有下游三家廠商簽約的,要賠違約金。"
說著拿出幾份文件,指著上面的數字:
"這是違約金。這個就......張先生建議我們,拿香燭店跟阿爸留下來的旱田去跟銀行貸款。這是貸款成數,還有張先生評估我們能貸款的數字。"
他再次住了口,情緒低落。
紀曼云一邊聽著丈夫描述,一邊拿出算盤和紙筆,開始記錄,聽到這里,眉頭已經打結:
"跟銀行貸款,看起來好像把事情都解決了。事實上,這些利息如果沒辦法盡早付清,一個月再拖過一個月,以債養債會壓死人的。再說,我們的香燭店難得有突發性的大筆進帳。這......同樣行不通啊。"
她再問:"小趙呢?還是沒消息嗎?"
薛文華搖搖頭:"律師說,告小趙可以逼他出來一起面對債務的事。如果小趙拒絕出庭,就會被通緝。"
紀曼云望著丈夫,暗道:"你根本狠不下這個心。"
薛文華嘆了一口氣:"朋友一場,我實在不愿走到這個地步。"
他望著妻子:"小趙逃跑自有他的苦衷。而且律師說,這種官司都會拖很久。眼下這個爛攤子,我于情于理都有責任。所以提告的事,還是暫緩吧。"
紀曼云深知,丈夫秉性仁厚,因此對于提告之事,不置一詞。
薛文華情思黯然:"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原來是紀家二小姐,跟了我之后,卻一直讓你......"悲哀像團棉花,堵住他的咽喉。
他沮喪的干洗一把臉:"我真恨自己無能,我說過絕不讓你吃苦的。"
紀曼云柔聲安撫:"我早說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只要你不變心,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她捧起丈夫的臉:"先把大事處理了。我們夫妻一條心。怕什么?告訴我,你打算怎么做?"
薛文華提起妻子的手到唇邊親吻,再貼在臉上,感到無比安心。
半晌,他振作起精神:
"整個經濟大環境要在短時間迅速變好也不容易,營造廠是不能再做了。我們把香燭店頂讓出去,再把田地賣了,能把債務還清。剩下來的錢,要讓我們全家溫飽還可以撐一段時間,我盡快去找工作。"
紀曼云想起一件事,問:
"孫開勛幾年前不是跟你借了一筆錢嗎?我上個月聽一個客人說,他現在布莊生意做得不錯。怎么,那筆錢他就當作忘了嗎?雖然那些錢,討回來也不夠還債用。但至少在他最落魄的時候,我們還是唯一出手幫忙的人。你不是要找工作嗎?可以托他幫忙啊?"
薛文華聽著頗覺有理:"就這么辦。我打個電話給他。"
孫開勛臉色凝重,坐在手術室外頭。
身邊的妻子同樣一臉緊張,時不時盯著時鐘。
滴答滴答......
終于,手術室的醫生出來了。
夫妻倆同時起身迎上去:"醫生?怎么樣?"
醫生脫下口罩:"手術很順利。照顧好的話,休養一兩個禮拜就能出院了。"
孫開勛和妻子連連鞠躬道謝,直到醫生離開,兩人相對喜極而泣。
護理師將病床推出開刀房。
孫開勛夫婦關切看著還在昏睡的兒子,一路跟著走進單人病房。
等護理師離開,一切都安頓好了之后,夫妻倆坐在病床旁的長椅上,等待兒子清醒。
孫開勛告訴妻子:
"毛毛,北部氣候太潮濕。我想讓沁越到中部鄉下去調養。那里空氣好,比南部涼爽,也比北部溫暖。"
毛羨時擦掉眼淚:"就這么做吧。你的工作呢?布莊生意呢?"
孫開勛想了想:
"賺了那么多錢,還不是為了讓下一代過好日子。孩子的事要緊,你帶沁菲和沁越一起下去,我周末再去陪你們。"說著拉起妻子的手:"這事要盡快,回頭你去準備沁菲轉學的事。"
"地點選好了嗎?"
"嗯,我找了三處讓你挑,全都是安靜清幽的地方。"
他頓了頓:"薛文華說要來看我。"
毛羨時一愣,看著丈夫復雜的神情,才逐漸明了:"你那個國小同學?什么時候?"
"幾天前。我跟他說,孩子在醫院治療,情況很緊急,暫時沒空。"
"你故意躲他?"
"倒不是。你知道嗎?他跟小趙合伙的營造公司賠慘了。"
他有些幸災樂禍:"好險當初沒有跟。"說著驕傲的挺起胸膛:"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孫開勛了。就怕薛文華不長眼,還拿我當以前那個窮酸來對待,還來跟我討人情。"
"八成是來討債的,你總不能躲一輩子。把錢還他,以后大家兩不相欠。"
"好吧,見一面也好。也讓他看看,我現在有多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