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了好長一段時間。
林愛玉心想:"這個好,這個好。其實已經很不錯了,不要跟她講,應該可以更好。"
她故意沉下臉來問:"你只能演到這里嗎?能不能再給我多一點?"
招弟也不氣餒,二話不說,一段出場的臺步跟眼神,演練了無數次。
林愛玉漸漸掩不住笑意,又看了時鐘一眼,心想:"差不多了。"
她大聲鼓掌:"招弟,對啦,就是這樣。這樣哪個女人不愛你啊。很快你就有大戲箱啦!我問你,里面的曲調,你都會吧?"
"很熟。"
"很好,很好,非常好。還剩兩個鐘頭。來,我們把所有對手戲,從頭再順一次。先開嗓。"
招弟和林愛玉一起做發音練唱。
林愛玉告訴杜恩惠:"阿惠,也給招弟準備幾條熱毛巾。讓她唱完后,熱敷喉嚨。你趕緊去幫招弟收拾收拾,你要多幫幫她。"
杜恩惠應了一聲就離開,心想:"招弟也有熱毛巾!身分不一樣了!"
她真心為好友開心。
師徒兩人做完發聲練習后,抓緊時間,便開始彩排。
"我摘花的時候,你要站這里。記住不要擋到我的臉,你可以稍微過去一點。對,這樣我們對戲的時候,畫面才會好看......"
林愛玉其實并不專心,時不時總往時鐘望去。
一名團員進來喊:"再過半小時就要發車了。"
林愛玉終于喊停:"好了,趕快,搭車去!"
劇團一行人,來到戲院的演員化妝間。
林愛玉高喊:"大家一起,再排練一次。"
所有參與演出的團員,各自就座,一邊為自己梳化,一邊把劇情流程,再順一遍。
"你們兩個演三花的,出來的時候,走快點。"
高小薇和簡阿英聽從指示,邊走邊做著夸張的動作。
林愛玉仍不滿意:"快一點,再快一點!演哥哥的跟演弟弟的,走路撞到,摔倒在地。對,就是這樣......"
團員們都知道,團長有臨出場前,還在磨戲的習慣,也知道這是為戲好,因此都認真修正,沒有第二句話。
期間,演員們還得另外找時間用餐。
招弟扒了幾口飯,灌了一口水,手拿畫筆,為自己化妝。
她拿起黑筆描眼線,在假雙中間,涂上淡淡一層白,為自己畫上完美假雙,最后用眉筆上眉峰,修鼻影,心想:
"以前不是演丑角,就是演老生,練習了好久的化妝術,終于派上用場。歷史性的一刻來了。"
她一邊梳化,一邊跟著順流程。
林愛玉坐在她身邊,同步梳化,斜眼望著鏡中的招弟。
此時招弟的妝發,已完成八成。
林愛玉贊道:
"唉喲。有夠美的。你骨相好,天生一張削瘦臉骨,高鼻梁。難得還有一雙巧手,能給自己畫上絕世容貌。"
她拉起招弟的手:
"你應該知道,每個團員至少都要練習好幾百遍,我才會讓她出場。今天我是三聲無奈,加上你有天才,這才不得已,讓你匆促上臺。你也辛苦了,多謝你。"
"沒有,沒有,我才要謝謝阿姐相信我,給我機會。"
"你表現得很好。等一下上臺,能維持這樣的水平,我就很感恩啦。"
杜恩惠癡癡望著男裝扮相的招弟,心想:"真好看!原來招弟還有這項技能啊!"
招弟從身邊人望向自己的眼神里,看見驚艷贊嘆的神色,內心頗為得意,對鏡中的自己笑了笑。
她的確手巧,能為自己畫出一張俊美無儔的男相。
英氣中帶著妖媚,顧盼間顛倒眾生。
她穿上鞋底加厚的鞋子,令身形更加修長,又在杜恩惠的幫助下,戴上假發和頭冠,穿上長袍古裝。
眾人無不驚嘆。
簡阿英和高小薇,不約而同的想:"光是這張臉,我就輸一大截了。這世界真不公平!"
林愛玉拿來一個大鼻子與粗眉毛掛勾,對招弟說:"等一下演祝枝山,你就戴上這個。"
這個大鼻子跟粗眉毛,是由一個鐵絲架連結,使用時好像戴眼鏡一樣,掛在耳朵上,立即變成另一個人。
杜恩惠雖然沒有參演,卻和參演一樣緊張。
她和田紀妮分工合作,除了協助招弟換裝,還負責各項跑腿打雜。
她在后臺忙了一陣子,聽到外面傳來拍板和單皮鼓的聲音。
"滴~搭~搭搭~~嗆!"
接著便聽到令人發噱的滑稽曲調。
她偷偷的朝舞臺張望。
招弟飾演的祝枝山和另一個官吏正在說話。
兩人身后的直立式背景,圖案是官吏家。
官吏摸了摸嘴角兩撇小胡子:"......聽聞祝希哲文采高超,你就給我寫一幅春聯吧。賞銀少不了你的。"
祝枝山在一旁作內心戲。
"我祝枝山,生平最痛恨貪官污吏,就作詩譏笑他一番吧。"
祝枝山拿起毛筆,當場揮灑,頃刻而成。
貪官欣喜的拿來,逐字朗讀:"明日逢春好不晦氣,終年倒運少有余財,此地安能居住,其人好不悲傷。"
貪官的語調和神態,漸漸由欣喜轉為震怒。
"祝枝山!你你你!我客氣的向你求一幅春聯,你卻詛咒我!"
祝枝山搖著雙手解釋:"大人誤會了。學生寫的,全是吉慶之詞啊。聽我道來。"
樂師再度敲起打板和單皮鼓,接著,嗩吶吹了幾道滑稽音律。
臺下已有幾個觀眾笑出聲來。
祝枝山朝著他們笑了笑,誇張手勢加上身段,一口氣念道:
"明日逢春好,不晦氣,終年倒運少,有余財,此地安,能居住,其人好,不悲傷。"說完向觀眾眨了眨眼睛,背著貪官掩嘴而笑。
在觀眾鬨笑聲中,貪官還在端詳詩詞。
祝枝山在一旁,對臺下觀眾取笑貪官愚蠢,接著往直立式背景后面遁逃,等貪官會意過來,已不見蹤影。
貪官東張西望:"咦?人呢?人呢?祝枝山!"
貪官也往相同方向奔去。
琴師奏起弦樂。
舞臺上的移動式背景,隨著貪官的去向,緩慢轉動,置換前后背景。
將官吏家的背景,轉向后面。
最后在觀眾面前展現的,是花園、軒榭、小橋流水。
一片春意盎然。
小橋的右側燈亮。
樹下站著一名古裝美人,是林愛玉飾演的秋香。
她步履款款,身段婀娜,綽約柔嫚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