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一聽,大驚失色,伸手將紅蓋頭掀起,起身應對:
"羅仁死因早與你說明,為何如今還在糾結(jié)此事?你立下千金重誓,我才拋下飛刀,領(lǐng)你唐軍進黃龍嶺,共退我邦人馬。到今日,你卻翻臉無情了?"
羅通說:"恐怕你是誤會了。我賭的咒,根本不可能發(fā)生。誰跟你認真了?至于木陽城之事,我是感念在心的,所以至今饒你不死。但是絕不肯與你這不忠不孝的番婆成親。我勸你識相點,快快隨你父親,回去賀蘭山。如果執(zhí)迷不悟仍要留在此地,我就要為弟報仇了?。?/p>
公主怒問:"羅通,何為不忠不孝?"
"番婆,你父是掌權(quán)宰相。你身負守關(guān)要務,不思為君報效疆場,反在沙場不顧羞恥,強逼我訂親,再假敗棄關(guān),有辱宗親,就是不孝。你引我唐軍人馬沖踹番營,傷你番邦將兵無數(shù),就是國賊,豈非不忠?"
公主暗自說道:"我為了取悅羅通,才忍痛拋棄家國,如今反成話柄,讓他以此數(shù)落我不忠不孝。氣煞人也。"
樂師奏起《王文英調(diào)》。
她甩了水袖唱起:
"羅通二字刻心上,只愿與君永成雙,既與成言佳期定,中道改路薄情郎。"
羅通見公主低頭拭淚,心中不忍,走上前,伸手想安慰她,一臉深情無限,跟著接唱:
"紅袖涕泣淚盈眶,也曾心動任情長,剪燭傾談情和暢,流緬鬯香迎朝陽。"
他強迫自己轉(zhuǎn)念,定了定神,端正容色,再唱《留書調(diào)》:
"思及仁弟心意涼,殺親之仇怎能忘,答允婚事不應當,迷之未遠速轉(zhuǎn)向。"
羅通甩起水袖,連連后退,陷入天人交戰(zhàn)。
公主抬頭問:"羅通,我倆方才拜過堂。你當真不要我嗎?"
羅通見公主嬌艷多情,心一軟,起了投降念頭,忽然又想起弟弟,立即轉(zhuǎn)身,不愿多看,冷哼一聲:
"我邦絕色才子多不勝數(shù)。哪天又讓你看中了一個,再做內(nèi)應。我大唐江山就葬送在你手里了。無庸贅言。明日天亮前,別再讓我看見你?。⒄f完拂袖而去。
"羅通!你不能這樣對我?。⒐髯分_通來到門口才停步。
她看著羅通離去的背影,覺得自己心碎了。
樂師奏起《茫茫鳥》。
公主傷心不已,摘下禮冠置于桌上,邊哭邊唱:
"傾心愛換鑿心椎,鴛鴦夢作素波碎,冷風陣陣穿心過,淚珠滴滴落紛飛。"
曲畢,公主徬徨失措:
"我留在這里,還能做人嗎?羅通啊羅通。我恨你不守信用,還出言羞辱。"
她越想越不甘心,甩起水袖,唱起快板《七字調(diào)》:
"郎心如狼心灰冷,言語譏刺不留情,不念舊恩意索漠,恩斷義絕猶心驚。"
她怒道:"羅通,這筆帳,今生難算?。⒄f完扯破身上青艷禮服,舉刀將禮冠從中截斷,怒道:"誓不報仇不罷休!"憤恨離去。
舞臺上,靠近觀眾席的第一道布幕升起,露出靠內(nèi)側(cè)的第二道布幕,背景是番邦城池。
高小薇飾演一名鬢須皆白的老將,名叫王不超,手持長槍,正與一幫士兵相互練習對招。
林愛玉一進后臺,在杜恩惠的幫忙下,脫下禮服,換上武將衣裝,另一名團員為她戴上女武將頭飾,隨即登場。
屠爐公主出場。
她站在一旁,看著將士們對招,暗自說道:"回賀蘭山已有十年。近來蘇寶同起兵反唐,羅通成了二路大軍先鋒。我終于等到機會報仇。"
她上前對老將說:"羅通的梅花槍有幾項弱點,而且有慣用招式。"邊說邊比劃:
"你舉刀砍向他這里,他必會舉起長槍假意往右。你可別信他,要立即砍向他咽喉。這時,他才會真心舉槍抵擋。這里就露出破綻,你趁隙給他一刀......"
老將問:"公主娘娘怎能如此確信?"
公主滿懷恨意:"我看過他的武功招數(shù)。他慣用的那些小伎倆,怎逃得過我的法眼?"
后臺,杜恩惠看了時鐘一眼,心想:"快謝幕了。"
她抱著一個大紙箱,返回剛才販售劇照的小桌旁,從紙箱里拿出招弟的照片,在桌上整齊擺放,心想:
"招弟真聰明,老早想好可以賣照片。我本來還擔心,今天看戲的人不多,照片賣不完。沒想到因為臺風,反而帶來人潮。"
她呵呵笑:"不怕貨比貨,就怕不識貨。只要再加演幾場,招弟的名聲就響亮啦。"
她對站在門口的工作人員說:
"阿娟,麻煩你幫忙看一下攤位。我去給阿姐準備血漿。馬上回來。"
她回到休息室,取出一個小掛飾,快步來到后臺等待,等林愛玉一進來,立刻交給她:
"阿姐,血漿裝好了。你先試試,瓶蓋好不好開?"
林愛玉轉(zhuǎn)了轉(zhuǎn)瓶蓋,滿意的點點頭,笑了笑:"招弟手真巧。還能把這瓶子弄得像掛飾一樣。"說著將小掛飾別在腰間。
舞臺上,布幕是一座城墻,上面寫著[界牌關(guān)]。
羅通的四周,圍著數(shù)名敵軍,其中一人舉著軍旗,上面寫著[西涼]二字。
羅通一人一槍,力抗四周進攻的敵軍,各種功夫盡出,下腰,掃腿,連番幾個筋斗。
招弟的戰(zhàn)損妝,令觀眾又心疼又癡迷。
羅通砍殺了不少敵軍,砍倒一批,又來一批。
王不超也加入戰(zhàn)局,向羅通進攻。
羅通見來人是個白發(fā)白須,看似七八十歲的老者,并不將他放心上,誰知對方手腳利落。
兩人大戰(zhàn)數(shù)十回合,期間又有多名番兵趁隙進攻羅通。
最后,老將手上一把九尺長刀,趁亂刺入羅通的腹部,再一個回旋,將羅通的腸子,一把拉扯出來。
王不超暗自說:"肚破腸流,這小子死定了?。?/p>
臺下觀眾席響起一片驚呼聲。
觀眾心疼艱苦奮戰(zhàn)的羅通,有人忍不住淚流滿面。
樂師奏起《吟詩調(diào)》。
羅通忍痛將垂掛地上的腸子收起,纏繞腰部綁牢,一邊唱:
"羅通今日把命喪,忠心耿耿為大唐,不求身后名顯赫,只愿黎民永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