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弟感謝杜恩惠的貼心，用眼神謝謝她：＂先吃飯。＂
林愛玉跟著說：＂對，吃飽再來幫忙。＂
杜恩惠端起一盤小菜，吃了起來，不停贊嘆好吃：
＂朱寶儀說，這些菜都是大廚做的。手藝真好。她知道招弟不吃肉，所以全部都是素食。＂
林愛玉深表贊同：＂嘿呀，實在太好吃。你不說，我都沒想到，剛剛吃的是素食，竟然可以把素食煮得這么好吃。我吃掉一籠餃子跟那個蘆筍。＂
招弟心想：＂阿姐好堅強(qiáng)。剛剛發(fā)生那樣驚天動地的事，現(xiàn)在完全看不出來。既然她不愿意多說，我也當(dāng)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好了。＂
杜恩惠也在想羅伯欣的事，見招弟并沒有多加提問，于是也就跟著暫時放下，暗道：＂等阿姐走了，再來問招弟。＂
她放了幾道零食在小豆子身旁，示意他，邊看書邊吃，自己開始卡滋卡滋的吃起美食，一臉滿足：
＂我吃的，是梅醋蘋果卷心餅。好好吃！我給招弟留一份松子玉米羹和胡椒櫻桃薄餅。晚點(diǎn)讓你當(dāng)消夜。＂
招弟和林愛玉見杜恩惠吃得眉開眼笑，也感染了那份愉悅。
林愛玉瞥了時鐘一眼，問招弟：＂會客時間是不是需要再縮短一點(diǎn)？這樣你吃過飯，還能夠瞇一下。不然你這樣太累了。＂
招弟回她：＂不能再縮短了。人家會覺得我們沒誠意。＂
林愛玉從杜恩惠面前的盤子上，取來一片薄餅，吃了一口，猛點(diǎn)頭，既贊嘆薄餅好吃，又認(rèn)同招弟的想法：
＂也對。不管再累，都一定要滿足戲迷。而且跟戲迷見面也能培養(yǎng)感情，這樣才會對我們死忠。我就是心疼你啊。＂
她的眼神掃過衣架上，幾件招弟的豪華戲服，嘆道：＂我阿兄決定散班了。他說，做一齣賠一齣，撐不下去了。＂
招弟聽了也是搖頭，吞下一口飯菜：＂精致歌仔戲的成本高。尤其，現(xiàn)在還有電視劇跟電影。觀眾能選擇的娛樂更多。＂
＂就是啊。我阿兄現(xiàn)在年紀(jì)也有了。兒子跟女兒嫌太累，都不肯接班，只好趁還沒賠光前喊停。他的團(tuán)里有幾個不錯的演員，問我要不要收？＂
她望著招弟：＂就是我們下次再有新戲的時候，也讓她們來試戲，覺得不錯就錄用。＂
＂好哇，能多一些選擇當(dāng)然好。忠義叔的團(tuán)里，有幾個姐姐扮相很美，可以來我們這里做副生。＂
＂我是覺得，多來幾個花旦、三花是不錯。但是副生來，不是跟你搶戲迷嗎？＂
招弟收起飯盒，接過杜恩惠遞過來的薄餅，回應(yīng)林愛玉：＂青菜蘿卜，各有所好。我不可能吃掉所有市場的。如果能獲得戲迷喜愛，那也是她自己的本事。＂
她心想：＂多來幾個有實力的副生，確實會給我?guī)韷毫Α５撬齻儽舜酥g互相競爭，我或許會更加安全。＂又想：＂胃口都變好了。＂
同時間，林愛玉想起昨晚簡阿英說的：＂今天機(jī)會來了，我說什么都要第一個站出來。＂
她點(diǎn)燃一根菸，心想：＂來幾個副生也好。＂接連吞吐幾口菸：
＂難得你有這個胸襟，那我就沒意見。何況在小生界，沒有人花腔唱得比你好。＂
她剛才經(jīng)過一番折騰，現(xiàn)在仍是心有余悸，忍不住微微發(fā)抖，于是翹起二郎腿來掩飾，吸了一口菸：
＂一齣戲就要排練大半年，所有布景跟服裝都是重新訂做。為了戲好，我們一直追加成本。以前加演到第二場，差不多就能回本。＂
＂現(xiàn)在沒有四場，都擺不平。人家羨慕我們滿場，卻不知道，我們的利潤其實不多。主要靠的，還是戲箱的打賞。＂
她想到一件事：＂最近那個廣告邀約，你考慮的怎樣？＂
招弟搖搖頭：＂那個賣的東西不適合啦。我想接化妝品廣告就好。＂
林愛玉尊重招弟的想法，看了時鐘一眼：＂唉喲！時間過得這么快！＂
她站起身，低聲說：
＂你的大戲箱來了。＂
＂阿惠，今天還是一樣。一組排五個人。每一組給他們十分鐘。你要幫忙留意時間。態(tài)度要客氣，時間到了，要有技巧的請戲迷離開。＂
杜恩惠應(yīng)了一聲好。
招弟說：＂阿姐，你不用陪我啦。你的戲箱也來啦。＂
林愛玉一手插腰：＂我的戲箱，不就那幾個。＂
她另一手指著招弟，佯怒道：＂大家都愛小生，可憐我是個矮冬瓜。不然小生哪有你們的份？＂
招弟連連稱是。
林愛玉抽了一口菸：＂這個董娘好愛你。出手大方，個性又害羞。我托你的福，拿了她不少金子。她來，我一定要親自迎接。我的戲箱稍等一下，沒關(guān)系。＂
她再一想，又說：
＂以后會客時間，我們不要再分開會面了。找個大房間，讓戲迷一起進(jìn)來。阿惠太老實，又沒經(jīng)驗。你身邊要有能人幫你設(shè)想，應(yīng)付這些戲箱。＂
＂就依你。＂招弟也起身做準(zhǔn)備。
林愛玉抽了一張紙巾給招弟：＂吃完記得要補(bǔ)個口紅。這個董娘很客氣，不會賴著不走，用不了多少時間。＂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仔細(xì)盯著招弟的手，驚呼：＂上次她送的五克拉鉆戒呢？你怎么沒戴上啊？＂
招弟起身到鏡子前整理儀容：＂忘了。那么貴重的東西，平常都收起來。出門帶來帶去也不方便。＂
林愛玉選一支口紅給她：＂你聽話，下次一定要戴上。這樣戲箱看到了就會很高興，才會更疼你。＂
她伸出手來，左右手，每個手指都套上戒指，手腕還有五六只黃金手環(huán)：
＂看看我，哪個大戲箱要來，我都戴給她看。讓她知道，她送的戒指、手鐲跟項鍊，我都貼身戴著。那個戲箱看了會有多感動啊。＂
招弟看見林愛玉的脖子上，掛了好幾條黃金鍊子，笑著點(diǎn)頭：＂好，我記住了。＂
杜恩惠在一旁收拾餐具。
招弟想起此刻身上僅有白色襯衣：＂阿惠，快，幫我把衣服穿上，戴上官帽就好。＂
杜恩惠一邊幫招弟整裝，一邊說：＂大戲箱還是排第一個，接著是那批大學(xué)生，再來是幾個干媽。對了，我剛有看到小田，跟她婆婆一起來......＂
穿戴整齊后，杜恩惠出去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