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萬般無奈,凄然搖著頭,柔情萬分的哀唸:
"宓姐啊,我已數不清,到底是第幾次與你分別了。之前的分離,縱然心中凄苦難當,但我們終究是生活在同一塊土地上,同在一個星空下。"
曹植舞袂翻飛,做出推門而出的手勢,邊走邊低吟:
"每當想念宓姐,我就仰望天空。我知道,你和我,共享日月星辰照拂,共飲一江水。想到此處,痛苦的心情就能稍微得到緩解。但如今......"
他抬頭望天:"卻是天上人間,生死永別!"
傷心人止不住的哭泣:"然則我何為乎?何為乎?吾之愛恨嗔癡,吾終奈何。天實為之,謂之奈何?"
移動式背景隨著曹植離去的方向,開始旋轉,轉正后,現出來的背景,是御書房。
飾演皇帝的高小薇,坐在案前批閱奏章。
左右兩名內官與幾名佩劍侍衛,垂手侍立。
飾演郭夫人的杜恩惠端著托盤進入,盤上有一木匣。
臺下不少入戲甚深的觀眾,不約而同的暗罵:"這個壞女人!"
郭夫人一臉欣喜,掩不住的笑意,來到曹丕案前:
"陛下身居帝位,依舊坐不廢書,手不釋卷。又下息兵詔、薄稅詔、輕刑詔。"說著將托盤放置案桌。
曹丕被干擾,嫌惡的望了一眼,繼續埋首書卷。
郭夫人一臉討好:"禁止厚葬,提倡節儉、薄葬。如此勤政謙和,真是百姓之福啊。"
她打開木匣蓋,置于盤上,將木匣端至曹丕手邊:
"臣妾擔憂陛下過度操勞,特地為陛下求來靈藥。這是張魯做成的明目丸。具有滋腎、益氣、明目安神、潤肺......"
曹丕感到厭煩,打斷郭夫人的話:"擱著。朕待會兒再用。你下去吧。"
"陛下。"郭夫人遭到冷落,備感委曲。
曹丕頭也不抬,輕輕揮手,示意她離開。
郭夫人只得無奈退場。
曹丕接著翻閱書頁,無意中望見侍衛曹休欲言又止的神情,朝他看著。
侍衛點頭后,略顯遲疑,說道:"陛下,臣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君王放下筆,用首肯的眼神望著他。
曹休點點頭:
"安鄉侯每日喝酒流淚,眼睛都流出血來。近來因視力模糊,才請大夫看診。大夫多次勸其寬心,并說再不控制情緒,任其不斷流淚,恐怕會眼瞎。"
他掩不住滿臉擔憂的神情,看著君王。
曹丕沉吟了一會兒,眼角瞥見郭夫人呈上來的木匣,喃喃道:"眼睛流出血?明目丸,明目安神......"
接著說了句:"宣安鄉侯。"
內官應聲后,即刻向外傳旨:"宣!安鄉侯覲見!"
招弟再度出場。
曹植進謁,眼睛惡狠狠的勾著曹丕,似要噴出火來,全然不顧君臣之禮。
曹丕不在意的說道:
"聽聞你不愛惜自己眼睛。來人!賜安鄉侯,張魯制成的明目丸。此藥丸或可緩解你的眼疾。"說著走下殿前臺階。
內官呈上木匣給曹植。
曹植卻是雙眼不離曹丕,并未伸手接過。
內官一怔,不知如何是好。
曹休緊張望著。
君王冷眼迎上弟弟的憤怒雙眼,繼而望向曹休:"絳株,你代子建謝過吧。"
"謝陛下賞。"曹休恭敬收下。
曹植仍是惡狠狠的直盯著君王。
曹丕迎上他的目光:"老四,這是甄宓死后,朕與你的第一次相見。"
這冷淡的話語,即刻點燃曹植的怒火:"曹丕!"
他猛地沖向君王,雙手抓住對方的肩頭,將他推向墻壁,一路上乒乒乓乓的撞倒一堆東西。
"大膽!"一眾侍衛趕緊擁上前,帶頭侍衛曹休拿刀抵著曹植的脖子。
曹丕望著弟弟,對一眾侍從說道:"沒事,都退下。"
侍衛猶疑不定:"陛下?"
"下去吧。"接著用凌厲眼光看著侍衛們:"都退下!"
侍衛們都退到一旁,遠遠站著。
曹植咬牙切齒說道:
"你有什么不快,盡可以找我。要如何處置我,我都不怕,這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你說過你愛她,你會珍惜她。難道這就是你愛的表現?她做錯了什么?為何殺她?"
他萬分悲痛:
"我自十六歲見到甄宓,她的容貌身形便在我心里生根發芽。我們相遇相知比你早,她卻陰錯陽差的嫁給了你。她愛我有什么錯,罪不致死啊!"
他情緒激動:"你當初是怎么說的?"
樂師奏起《瀟湘夜雨》。
曹植唱起:
"曩言愛花護花柔,磕頭亟請苦營求,摘得紅艷猶未久,棄之荒圃不回頭。"
曲畢,他依舊憤恨不已:
"因為你嫉妒!你只得到她的人,卻得不到她的心。你卑鄙!只對女人動手。得不到甄宓的愛,就想毀了是吧。你為什么不連我也一起殺了!"
曹丕迎上他的敵視,神情淡然:"弟弟啊,你不能死,你得好好活著。因為你是這世上,唯一能和朕談甄宓的人了。"
樂師奏起《代七字二:因何不了解》。
曹植為甄宓抱屈,含淚唱起:
"后宮佳麗逾三千,色衰愛弛總難免,恩移情替徑自去,不置一念如秋燕。"
"寬裕慈惠慎寡言,一片忠心可問天,不查中情不稱意,一尊鴆酒置于前。"
曲畢。
他質問哥哥:"試問有多大仇恨,毒殺不夠,更加之以羞辱,究竟是何道理!"說完低頭嗚咽。
他雙手撫了幾下眼睛,接著抬起頭,痛恨的盯著君王。
此時流淚的眼睛,緩緩流出血絲。
第一排的觀眾,赫然從曹植的側臉,發現了紅色淚痕,不由得低聲驚呼,暗想:"血淚?不會吧?我有沒有看錯?什么時候弄的?這也太逼真了吧!"
曹丕面無表情,淡然說著:"她忤逆朕。罪不容寬,必須死。事理之常。"
曹植聞言,又想上前理論,卻只跨出一步,硬生生忍住,怒目瞪視曹丕。
君王迎上他的敵視,緩緩說:"寸衷既亂,識見有限。似你這等疏略狂妄的個性,朕若有心殺你,早有多次機會。何必讓天下人以一首七步詩來笑話我。"
他驚見弟弟流下血淚,內心升起手足情,嘆口氣,故作鎮定:
"經過了這些年。你認為,她至今仍然獨獨鐘情于你嗎?"說著轉身拿出紫絹帛扇:
"弟弟啊,你聽清楚。甄宓已經愛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