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宅。

萬泰安與趙秀香互相依偎。

兩人在二樓陽臺看星星。

萬泰安聽了妻子的一番話，心情復雜：＂我最近比較忙，過一陣子再說吧。＂

趙秀香問：＂等多久？像招弟這樣的條件還愿意進門，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要不是那場意外，我們還求不到。＂

萬泰安隔了半晌才說：

＂別催我吧，這樣壓力好大。我也要考慮業界的觀感啊。我們要不要領養？現在媽不在了，我們可以自己決定。找一個剛出生的孩子，應該不難的。＂

趙秀香心生委屈，一把推開丈夫：

＂你以為我高興這么做嗎？我光想著都要發瘋發狂！但是我能怎么辦？我在媽面前發過誓，這件事我從來不敢忘。＂

萬泰安拉起妻子的手：＂當時情況緊急，媽那時腦子已經不清楚了。那誓言不算數的。＂

趙秀香憤怒的甩開他：＂發誓沒有假的！你可以不信。但是我信！＂

他不愿惹她生氣，試著安撫：＂對，你說的對，我不該說那樣的話。好吧，都聽你的。＂

這才哄住了趙秀香。

萬泰安仍是猶豫：＂年紀那么小，都可以當我女兒了。＂

趙秀香輕撫丈夫的臉頰：＂你才大她十幾歲而已。什么當女兒？別胡說！＂想起婆婆的遺言：＂年輕健康......＂自覺做了一件有功于萬家的事，暗道：＂把招弟找來，媽一定很滿意。＂

她告訴丈夫：

＂生孩子就是要年輕。招弟健康聰明又漂亮，能為萬家生出很優秀的下一代。而且娘家人都不在了，背景又單純。我說她是萬中選一的對象，沒有夸張。只有她代替我為萬家生孩子，我才甘心。＂

萬泰安輕嘆一口氣，心里沒有喜悅，只有無奈：

＂我何德何能？已經擁有你這么賢惠又心意相通的妻子，還能再得一個......＂后面的話讓他硬生生吞進肚子：＂再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

趙秀香因為即將履行誓言而松了一口氣，心里卻另生一番凄苦：＂我是個見識淺薄的女人，卻能嫁給你這么優秀的男人，該感謝的是我。＂

萬泰安緊緊擁住妻子：＂我一直記得當初結婚時我答應你的話。直到現在，我還是想遵守諾言，跟你白頭到老。＂

兩人雙手相握，心心相印。

趙秀香心情激動：

＂你有這份心意，我就很感激了。問題出在我身上，是我不夠好，連一個孩子都沒有。對不起，是我的錯。弄得大家都好苦......＂

萬泰安柔聲打斷她：＂不要為了孩子的事跟我道歉，這不是你的錯。＂

趙秀香再度想起婆婆臨終前的事：＂我在媽面前發過誓的......＂

她的喉嚨像被塞住一樣，再也說不出話來，轉身伏在丈夫胸膛，傷心的哭起來。

萬泰安溫柔的輕輕拍著妻子的背，長嘆一聲：＂委屈你了。＂

招弟搬進了萬宅。

趙秀香將一棟兩層樓房，空出來給招弟使用。

招弟的房間在二樓，相當寬敞明亮。

開門進去是書房擺設，貼著三面墻的木柜上全是書。

書房往內是臥房，由一個精致古雅的木制屏風將書房與臥房做區隔。

書房桌上擺放幾碟糕點。

招弟倚在紗窗旁邊，邊吃邊看書。

她剛剛已經在窗口瞥見杜恩惠走進這棟樓，再聽見門外走廊的腳步聲，于是放下書本，伸了一下懶腰。

清風吹動兩旁束起的窗簾。

杜恩惠捧著數朵茉莉花，手上拿著一封信：＂招弟，你的信，學校寄來的。＂接著將茉莉花分別擺放在房間四處。

陣陣清涼舒爽的香氛隨風飄送，滿屋子幽香，沁人肺腑。

＂好香。＂招弟一邊享受清馨幽香，一邊拆閱信封。

杜恩惠看見招弟嘴角上揚，隨即歡呼：＂考上了！招弟你真聰明。要去讀研究所了。＂

招弟將信收進抽屜，拿一雙筷子給杜恩惠：＂餓了整天。你也吃一點。＂

杜恩惠喝了羹湯，又吃了蓬萊餃，口齒不清的說：

＂大戶人家就是不一樣。廚房隨便端出來的菜，都是進大飯店才能吃到的。我從來不知道白飯可以煮得這么好吃，都不用配菜了。還有這個濃縮湯跟早上的玉瓊漿，還有那些糕點！天哪！好多都是我這種窮人一輩子都想象不到的東西。＂一邊倒了一杯茶給招弟。

＂我一直很羨慕有錢人。總覺得他們做任何事都容易成功，要什么有什么。每天過得很爽，幸福沒煩惱。＂

招弟接過，聞了一會兒茶香：

＂有錢人跟窮人，各有各的煩惱。你想想，萬老板跟阿香，他們真的快樂嗎？還有我們隔壁街的老先生過世后，大房跟二房的兒女為了遺產吵成一團，人都死了三十多年，到現在還沒法下葬，簡直可以拍成恐怖片了。你說老先生的靈魂能安息嗎？＂

杜恩惠發了一會兒顫抖，搖搖頭：＂他會傷心吧。還好阿月告訴我們老先生的事，我現在都盡可能的避開老先生停棺的那條街。＂

過了半晌，點點頭：＂你說的對。＂也給自己來上一杯香茶，突然皺起眉頭：

＂想到瘋婆子就心煩。我以為從此跟她撒悠那啦，沒想到在這里又撞上。真是有夠衰。＂

招弟深有同感，頗覺無奈：＂這世界真小。＂

她見杜恩惠幾度欲言又止：＂說吧，你是不是在宿舍遇到誰？＂

＂孫沁越的姐姐。她問我你搬去哪？＂

＂你怎么說？＂

＂我沒想到回宿舍會遇見她。你也沒跟我說，遇到他們家的人要說什么。我不敢隨便回答。就說，我不知道。然后我拿了信就趕快走。剛好一部出租車經過，我伸手招來，就坐車回來了。＂

＂你應該告訴她的。＂

＂你真的希望我說嗎？＂

＂我希望你說，因為我想氣氣孫沁越。可是，我又不愿意他知道。我也很矛盾。你怎麼沒問，她弟弟是不是娶了部長女兒？＂

＂我回來了才想到忘了問，氣死我了。不然我再回宿舍看看？＂

＂算啦！人早就走了。他娶誰都跟我無關，反正我跟他就是無緣。＂

萬宅主臥房。

趙秀香身穿睡衣，對鏡涂抹護膚保養品，看見丈夫沐浴完畢從盥洗室走出來，立即端起碗，餵丈夫喝下：

＂喝光，解酒的。＂一邊聞著丈夫身上的味道：＂還是有一點酒味，洗過澡沖淡很多。＂說完拉著丈夫：＂走，去跟招弟說說話。我剛才告訴她，你今天有應酬，晚點會過去看她。＂

萬泰安抱住妻子：＂我不想去。也不知道要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