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泰安的全身心都投入在音樂世界中,渾然如醉!
趙秀香輕輕推開房門,倚在門邊欣賞丈夫彈鋼琴的畫面。
她愛死男人這優雅閑適的風度,緩緩來到丈夫身邊坐下,夫妻四手聯彈。
一曲奏畢,兩人相視而笑。
萬泰安拿出幾張樂譜給妻子看:"做了一個夢,就寫出來了。"
趙秀香看著琴譜,彈了起來,只彈到一半便停下來:"好聽,可是有一種曲終人散的感覺。你正當壯年,人生路還很長呢。"
萬泰安一愣:"是嗎?我是根據夢境寫的。當時的感覺跟氣氛就是這樣。"
他催促著:"繼續彈。"
趙秀香卻是另有心事,不愿依從,徑自將樂譜放上琴架,佯裝不高興:"昨天你睡書房?為什么這么做?"
萬泰安收斂笑容,神情泰然:"你趕我出去的,還問我?"
趙秀香又歡喜又悲傷,低聲說:"我是要你去招弟那里啊。"說完馬上紅了眼眶,轉過頭假裝擺放琴譜,不愿讓丈夫發現落淚的事。
男人感到委屈,覺得妻子不理解自己,語帶無奈:"這種事哪能趕鴨子上架?不是說好了,要先培養感情嗎?"
小女人努力調適心情,輕輕翻動琴譜:"你說說,從招弟進門后,你跟她說過一句話沒有?正眼看過她沒有?"
丈夫問:"我跟她不熟,要說什么?沒話說還一直盯著人家看,她不拿我當怪叔叔嗎?"
趙秀香暗道:"我心痛到快吐血了,你還在跟我開玩笑?"
她心里有氣:"隨便聊幾句,吃過飯沒有?住在這里還習慣嗎?萬大老板,這些簡單的噓寒問暖,你輕易就能說出口的,偏偏不肯做!"
見丈夫冷著臉不回話,意識到自己表現得過于咄咄逼人,趕緊變換口氣,溫聲問:"媽的遺愿,你忘了嗎?"
萬泰安語帶埋怨:"你再這樣,我以后連家都不敢回了。"
趙秀香心一酸,不再強忍,任由淚水奪眶而出:
"為了讓招弟進門,我花費多少苦心。結果你就這樣糟蹋我的努力?很多事情我沒有跟你講,招弟不是一般人,萬家也不是普通的家庭,你更是世間難得的好丈夫。要配合這么多的不容易,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
她哭得好傷心:
"但是因為愛你,所以我愿意這么做。我心甘情愿,甚至不惜拿我的未來打賭。我好害怕招弟一進門,我的丈夫就不再依戀愛慕我。我知道被逼迫的感覺不好受,這點我要跟你說抱歉。但是我要告訴你,我真的好愛好愛你。"說完轉身離開,邊走邊擦淚。
萬泰安起身追上,攬著妻子的肩膀,親吻她的臉頰,低聲下氣:
"對不起。我剛剛說的只是氣話。我怎會不懂你的苦?否則我也不會順你的意,把人娶進來。之前不是說好了,一切順其自然?這種事不能急,不能催,不能勉強。親愛的老婆,我也是懂感情的啊。"
趙秀香的氣也消了,不解的問:
"因為你連跟招弟說句話的意愿都沒有。就當招弟是我邀請來的客人,你是我丈夫,都不用出面來打聲招呼嗎?那住在我們家的客人,心里會怎么想?我也事先經過你的同意,才敢把招弟接回來。結果,你連最基本的禮數都不肯做。你讓我怎么面對招弟?在招弟進門之前,你答應過我的啊?"
萬泰安苦惱的說:"我后悔了,可以嗎?我忘不了她演曹植的樣子。那相貌跟神態根本是個男的,太深入人心了。我真的沒辦法。"
趙秀香聽了這話,破涕為笑,搭著丈夫放在自己腰際上的雙手:"那是舞臺上。私底下,你不覺得招弟很有魅力嗎?"
"是啊,她演的曹植,是女的都會愛上她。"說著親了一下妻子的頭發。
趙秀香心里一甜,卻責怪似的輕輕拍打丈夫的手背:"我是說她平常的樣子。那張臉,那體格,孩子只要有一點點像她,就很漂亮了。"
萬泰安暗想:"我如果只要漂亮女人,那外面一堆投懷送抱的,個個都想幫我生孩子。我守的,是對你的情跟義啊。你這傻女人。"
趙秀香問:"你不覺得她很美嗎?"接著暗想:"我就不信你對她沒興趣。"
萬泰安初次見到招弟,就是她飾演曹植的時候。
舞臺上那英姿翩翩,文采風流的模樣,讓人印象太過深刻。
直到招弟進了萬家門,萬泰安才第一次見到她恢復女生的裝扮。
一時之間,他仍是有些不適應。
他同意妻子的說法,心里暗自回應:"太美了,給人一種疏離感。"
他回應妻子:"的確漂亮,像電視里才會出現的人。我沒辦法對這種人投注感情。"
趙秀香側著頭:"我大概理解你的意思。可是又覺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男人收緊手臂:"我說的是實話。青菜蘿卜各有所好。像招弟這樣的美人對我來說,就像櫥窗里的模特兒,很難對她動真感情。"
趙秀香想著招弟跟櫥窗里的模特兒:"這話聽起來......明明是拐著彎說我長相平凡嘛。"說著忍不住笑出來:"你好討厭,但我就是愛聽。"
萬泰安親吻妻子:"你才是我可以終身依偎的女人。"說完將妻子打橫抱起,放置臥榻上,伸手解開她的衣襟。
趙秀香感激丈夫情深:"你就愛說好聽話哄我。"
單人病房。
孫沁越在夢中看見招弟扮成新娘的樣子。
她幽怨的望著自己,臉上掛著兩道血淚。
昏迷中的孫沁越低喃:"招弟……招弟......"
毛羨時在一旁呼喚兒子:"沁越,沁越,你聽見媽媽喊你了嗎?"
夢里招弟哀戚的模樣,硬生生的將孫沁越驚醒!
他睜開眼,看清了眼前的母親與姐姐。
孫沁菲抱著兩歲大的孩子,已為人母。
看見弟弟醒來后,把孩子交給保母:"帶央央去外面玩。"
毛羨時松了一口氣,輕撫兒子的頭發:"醒了。"
孫沁越滿腦子都是招弟流著血淚的模樣,不禁問:"招弟?招弟?"
只盼有人能給他解答,招弟現在是否無恙?
孫沁菲上前拉著他的手:"弟。怎么才一個月沒見,你就成了這個樣子?到底怎么了嘛?你怎么會變成這樣啦?"
她看著弟弟年紀尚輕卻因病消瘦,再見到這雙凹陷無神的眼睛,心里一抽,難忍悲痛,轉身想沖出去大哭。
孫沁越拉住姐姐,要姐姐告訴他,有關招弟的事。
孫沁菲明白弟弟的意思,不顧母親在一旁制止,如實回答:
"你在昏迷中一直叫著招弟的名字,所以我就想去找她。最后我找到阿惠,問她招弟在哪。她臉很臭,不愿意告訴我,攔了一部出租車就走。我沒想到她會是這種反應,當場呆住了,跟著也招來一部車子在后面追,看見阿惠進去一間好大的宅院。"
"我問守門的警衛,認不認識薛招弟?那人告訴我,說招弟嫁給他們老板萬泰安當二房。我再三跟他確認,是不是唱歌仔戲的薛招弟?他還拿出招弟的劇照指給我看。我才不得不相信。弟,為什么會這樣?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也不通知我一聲,我好去幫你一把。你連提都沒跟我提過。"
她生氣弟弟竟然連她也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