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她看起來怎樣？＂
于是杜恩惠說起剛才聽到的事情：＂......認識阿香也有好多年。我一直以為她是好脾氣又溫柔的女人，結果......＂
她倒了一杯豆漿給招弟：
＂我真想不到，她還有這一面！好兇。聽說上一個煮飯的阿姨，就是讓阿香在吃菜的時候吃到小沙子，第二次又發生類似的情況，就把她辭退了。兩年前才雇了秀子來燒飯。＂
招弟心有所感：＂阿香對我是太好、太客氣了。但是對待員工當然不可能一樣。我們都當過人家的員工，也當過管事的。這兩者，各有各的立場。＂
她起身打開衣櫥，看著保險箱：
＂幸好阿香懷孕了，讓我能全身而退，沒有因為仇恨去傷害無辜的人。老天爺對我真好，我好感恩。所以我要盡快離開這里。＂
＂阿惠，我們要開始整理東西，不需要的就送人。找到好地方，就可以慢慢搬過去。但是不要做得太明顯。我暫時不想讓阿香知道。＂
杜恩惠應了一聲：＂想到要遠離瘋婆子，我心情就好起來了。＂
招弟從衣櫥的柜子里，數了一疊鈔票交給杜恩惠：
＂私下拿去給秀子，說：［一點心意請她收下，兒子的醫藥費如果需要幫忙再跟我說］。阿惠你記住，一定要私下給。＂
＂可是我們跟她不熟，我怕她不收。＂
＂所以才說要私下給。醫病一定需要用錢。如果沒機會給她，就請她來我這里一趟。＂
招弟再遞給杜恩惠一張紙：＂我要這些書。麻煩盡快幫我帶回來。謝謝。＂
杜恩惠接過，驚嘆：＂這么多！我一輩子也看不完，光看書名就頭暈。＂
她再想了想，支支吾吾的說：＂你幫我挑幾本書好不好？我也想學招弟，做一個有內涵的人。＂
她時常有意無意的模仿招弟的裝扮和服飾，以為這樣，鍾有成就會對自己另眼相看。
招弟明白她的意思，語重心長：
＂阿惠，你單純善良又體貼。你具備了賢惠妻子的各種條件。不像我，實在不是這塊料。＂
杜恩惠的心事被看穿，羞赧的垂下頭，低聲說：＂可是......阿成哥就很喜歡你啊。＂
招弟問：＂所以你就想辦法，要變成另一個招弟嗎？＂
杜恩惠抬頭望著招弟，心酸的說：
＂我這輩子，連你的邊都搆不上的。但是我想，只要招弟的優點，我能學個三分像，阿成哥對我就......就......＂
她住了口，說不下去，一臉求助，希望招弟能幫她一把。
＂阿惠，你愿意求上進是很好的。可是理由必須是為了提升自己，而不是取悅別人。一個人很難改變自己，去假裝成另一種人。這樣你能維持多久？＂
杜恩惠很有信心：＂我可以維持一輩子。＂說完卻有些心虛，聲音像蚊子叫：＂真的。就怕人家根本不在乎。＂說完一臉沮喪。
招弟拉起她的手，鄭重告訴她：＂這樣求來的愛情不會快樂的。沒多久你就會感到累了。這就跟暫時停止呼吸一樣，撐不了多久的。＂
杜恩惠有些焦躁：＂你是說......你的意思是說......我永遠都是這樣？所以阿成哥永遠都不會喜歡我？＂
她一臉惆悵卻又滿嘴的不在乎：＂那算了，我就一輩子跟著你好了。＂
招弟忍不住跟她開了玩笑，冷著臉：＂喔～原來我是你的第二選擇啊？＂
杜恩惠從失落中醒來，踱著腳：＂不是啦。＂
她看招弟好像生氣了不理她，急得差點哭出來：＂真的不是啦。＂
招弟被杜恩惠的誠懇和真心所打動，感覺自己不該對一個殷殷垂詢的人潑冷水，馬上收斂頑皮心態，比了手勢，要她冷靜：
＂開玩笑的啦。都認識多久了，我怎么會不懂你？不論邪惡的聲音或正直的聲音出現，都會有響應者互相感動。所以人家說，物以類聚。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同聲相應，同氣相求。你能跟我合得來，就代表我們在某些地方，天生就是相似的。所以你不必刻意模仿我。＂
對于杜恩惠模仿自己這件事，她有很深的感慨，雖然理解，卻不贊同：
＂做別人很累。你看我以前演的那些角色，事先要花費多少心力就知道了。但是做自己，就輕松多了。對自己要有信心。你有你的優點，把優點發揮到極致，就能散發出光彩。緣分到了，跟你同類的人，自然會發現你的美。＂
杜恩惠恍然大悟：＂難怪，我以前常常因為瘋婆子討厭我，感到很難過。還曾經傻傻的想要討好她。原來，就是因為我們不一樣啊。＂
招弟點點頭：
＂硬要把方形體裝進圓形盒子里，必定有一方要受災難。可是人間多的是怨憎會，愛別離，這是無可奈何的事。＂說著從書架上挑出一本書，交給杜恩惠。
杜恩惠一看見封面，一張臉瞬間象放到發皺的橘子：＂還是這本！這個太難了啦。＂
招弟堅持：＂書不要亂看。走歪了比不讀書還可怕。我給你的書單，都是好書。＂
杜恩惠長嘆一聲：＂看書真的累，比打掃跑腿還累。看這個，更是加倍累。＂
招弟微微一笑：
＂又不是考證照，也沒給你壓力。一天一點慢慢看，就是一天只看一句話，也是好的。慢慢的，就能習慣成自然。亞里斯多德說：［重復的行為塑造一個人。而一個人的卓越，來自于他的習慣。］這是金玉良言。別怕，看不懂來問我。《四書》是一定要看的。＂
杜恩惠低聲哀號：＂這根本是無字天書嘛。這......我真的看不下去，可以換別本嗎？＂
招弟神情莊重，把書本當老師一樣的翻開：
＂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貝，你至少要看過一遍。我都看過好幾遍了。每次看，都有不同的體會，而且覺得自己離圣賢還是好遙遠，要改進的地方還有好多。這本看完了，我再給你其它書單。你不是想改變嗎？你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她邊說邊比劃：＂這些書就像ＸＹＺ軸，幫你定位......＂
杜恩惠沒聽懂，插嘴問：＂什么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