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泰安瞥了她一眼。

陳美好知道這眼中含意，急著辯解：＂她是在離間你們兄弟感情。大哥你千萬別上當啊。＂

萬賜福趕緊接口：＂沒錯。自從招弟來了，大哥你跟我越來越疏遠。＂

萬泰安怒火又起，痛心的對弟弟說：

＂樹要皮，人要臉。自己錯得離譜，還怪罪別人。＂

說著瞥了陳美好一眼：＂看來你也是有份的了。阿福走偏，你身為妻子不但沒有規勸丈夫，還助紂為虐。你們兩個……＂

他輕聲問弟弟：＂我做了什么傷害你的事嗎？＂

＂沒有。＂

＂我平常對你不好嗎？＂

＂沒有，大哥很照顧我。＂

＂你是我弟弟，我不對你好，要對誰好？我自認從沒虧待過你。采購部這個肥缺，足夠讓你富得流油。我也對你睜只眼閉只眼。你還不知足，為了私欲罔顧公司利益！你總怪我沒在公司給你安排高位，像你這樣，一再辜負我對你的信任，教我如何放心把重任交付給你？＂

萬賜福見哥哥一張臉板得鐵青，一時心虛答不出話。

陳美好立即緩頰：

＂大哥，你應該知道，很多生意，都是見面三分情。大家禮尚往來，互相酬謝。雖然可以請款，但是為了體面，我們送的禮物跟回請，常常要自己貼錢。回扣是李總主動給的，我們哪敢不收？有時候不收還得罪人，說我們不識相呢。大家都坐著，我們總不能站著吧？＂

萬泰安暗道：＂答非所問！顛倒黑白！＂

他試著控制情緒，以免出口傷人。

萬賜福見哥哥臉色趨于和緩，慌亂的心神也逐漸寧定，跟隨著妻子的話題，向兄長抱怨：

＂誰知道李總這么善變。之前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給的，說要跟我交朋友。這個人說話不算話。大哥，跟這種人做生意，說不準哪天就在其他方面給你出紕漏。＂

萬泰安冷哼一聲：＂這么說來，我還要感謝你們夫妻，是吧？＂

他再問：

＂送禮的事，公司在年末都會一并處理，誰讓你額外再做？你想拉走我的生意，在外面另起爐灶，是不是？＂

萬賜福連連搖頭否認。

＂所以是瞞著我，另外搞鬼是不是？＂萬泰安冷眼橫掃這對夫妻：

＂為人處世......要知所撙節。我給你夫妻倆的月薪加上年終，還有一棟房子，已經足夠讓你吃香喝辣。都說人的欲望無窮，這我能理解，你還想要多弄點錢，可以跟我商量，我再給你調薪也可以。你偏要占這種小便宜，還對外自稱是我的親兄弟。別人會怎么看我們？你這是破壞商譽，對公司的損失，你賠得起嗎？＂

萬賜福自知理虧，也不回嘴，對哥哥嘻嘻笑：＂大哥罵得好，是我錯了。以后不敢了。＂一邊心想：＂李總那家只是一間小公司，利潤也不多。大哥真是反應過度。＂

陳美好跟著陪笑：＂大哥說的對，是我們想得不夠周到。以后一定會注意。＂

夫妻倆一走，萬泰安闔上書，長嘆一聲，揉著眉頭，感到無奈。

萬賜福夫妻倆回到自家轎車里。

萬賜福開車上路。

過了好幾條街道，夫妻始終無語。

趁著等紅燈時，萬賜福轉頭問妻子：＂怎么不說話？＂

陳美好瞥了丈夫一眼：＂心酸哪！＂

＂辛酸？＂

＂我只覺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所以心酸啊。＂

＂喔～＂他終于聽懂了：＂是心酸啊。＂

萬賜福感謝妻子的愛護：＂我知道你對我好。＂

陳美好從鼻子輕哼了一聲：＂我們夫妻是一體的，我不心疼你，誰來心疼？＂

她并非真的愛他，而是愛他所提供的物質生活，她的男人在她面前受辱，即等同她受辱罷了。

她說著又來氣：＂我看你被大哥那樣指著額頭，實在舍不得你。大哥太不尊重人了，好歹你們是兄弟，是同輩。他簡直拿你當兒子在教訓。＂

萬賜福卻不以為意：

＂我這叫識時務。不要跟大哥這種有學問有經驗的人爭辯，否則會站著聽講一兩個鐘頭，直接認錯比較快啦。省時又省力。＂

他轉過一條街道，安慰妻子：

＂大哥就是吃軟不吃硬。你只要低頭認錯，他就氣消了，等一下馬上雨過天青，還會給你好果子吃。我好幾次被罵過后，沒多久薪水就漲了。＂

他看著街道號志燈，呵呵直笑。

陳美好橫了丈夫一眼，暗想：＂沒出息！害我跟著沒面子。＂

她強忍心中怒火，臉上卻不見慍色。

萬賜福大略感受到妻子情緒低落，正想著如何讓妻子開心，內心盤算著：＂不然，等一下繞去珠寶店，買一串金手鍊......＂

車子因為紅燈而停下，陳美好抱怨說：＂老是紅燈！車子一停一開的，煩死了！＂

丈夫安慰她：＂這條街常常這樣，要不就......＂

正說話間，前方傳來＂碰＂得一聲響，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原來，發生了車禍。

陳美好原來心情低落，得知自身就在車禍事故現場，不禁一臉興奮：＂唉喲！正好讓我看到這齣。＂

萬賜福因為妻子笑開懷，情緒跟著變好，笑了笑：＂好像撞到一個路人......＂

陳美好樂于多看幾眼：＂靠近一點，我看看嚴不嚴重。＂說著搖下車窗，搭著窗沿，極力伸長脖子：＂真討厭，被幾個人擋住啦。＂

萬賜福照著妻子的吩咐，等到綠燈發車時，轉著方向盤，往車禍現場靠近。

他想滿足妻子的好奇心，慢速經過。

陳美好從車陣縫隙，看到一部倒地的腳踏車，還有旁邊倒地的人。

倒地傷者的四周，圍了不少人，大多是幫忙救治。

陳美好低聲咒罵這些熱心的路人：＂擋在前面真討厭，掃興！好像是轎車撞到騎腳踏車的人。＂

等她看清現場狀況，卻是一愣，沒想到這部腳踏車，看起來很眼熟，于是睜大眼睛，一看再看，語帶顫抖：

＂阿......阿福，這......這個被撞的人......躺在地上。他穿的制服跟布鞋，還有他騎的變速腳踏車，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