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你讀完第一章會覺得我在懷念我的童年。
不錯,確實是。
但我該與你們坦誠布公。
現在是大學四年級,面臨畢業,每個人好像都有明確的目標。同宿舍的人,考公的考公,考編的考編,走教招的走教招,只有我打著考研的借口渾渾噩噩。
我害怕又彷徨,神靈真的存在嗎?
突然想起,大學的飯搭子張樂去按摩。我第一次去店里陪她時,那個女大夫與我交談。她和我聊了很多,我現在只依稀記得她說我有福,這一點我是深信的。
我嘴角右下方有個痦子,是怎么來的呢?以前它就是一個黑點,初中的時候因為起痘一直撓,痊愈之后就變成肉眼可見的大痦子了。
爸爸和奶奶多次叮囑我不能拾這個痦子,說這是個“吃痦子”有福。之后五姑奶奶來了看見這個痦子也說我有福,我便信了。
直到這個女大夫說完,我更加堅信不疑我有福。不僅是因為她神神叨叨,也是因為知道中醫也研究玄學。
嗚呼哀哉!
怎么沒人早點告訴我這些,因為這個痦子曾經我心里不知多了多少自卑感。
好,言歸正傳。除了沒有明確的目標,還有一點我知道了妹妹得了自治區勵志獎學金,我對她表達了驚喜。
但其實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我感覺我好失敗。甚至,我還給張樂發消息“真是上啃老下啃小,不枉我天天鞭策她”,她回了我“又有錢花了”。
我的心更虛了,本來我想通過她的回復找到一些優越感,沒想到我卻感受到了一絲嘲笑。
我的內心在糾結,要不要因為這個嘲笑憎惡她。
可這和她又有什么關系呢?
她不是這樣的人,大概率不是在嘲笑我,但如果真的嘲笑我也沒關系,因為確實是我不求上進,我一直都在假努力。
我是學學前教育的,我深知現在的我深受童年的影響,但是我摸不著頭腦,我試圖把我身體中的每一處人格都在童年找一個歸處。
說明白點,我寫這本書的本意是要把我的不求上進,在我的成長生涯里找一個罪魁禍首。
剛開始我想找的罪魁禍首是我爸我媽。
我爸。
高中文憑。我爸求學還有一個故事。
當時家里窮,爺爺供不起,就輟學了。我爸還是想上大學,勤工儉學攢了些錢,可爺爺喝酒摔斷了腿,沒辦法,錢都給爺爺治病了。我爸就出去打工了。
我爸是一個刮大白的。
聽說這門手藝是從我爸的干爹,也就是我的干爺爺那學來的。到現在為止也是干這份工作。
我沒見過干爺爺,但是看過照片。我好像穿過他給買的衣服,依稀記得是黃色的外套,有種絨的質感。
聽說干爺爺是BJ的,都有近20年沒聯系過了,因為我都21歲了。估計老人家早就入土為安了,如果還在世那就當我沒說,磕頭請罪。
也是可惜,我爸要是有那個心,時常給干爺爺打打電話,每年拎點東西去看看,應該也不會斷了聯系。
不管怎么著,干爺爺也是個北京人嘛!
(標準微笑)是的,你沒猜錯,確實想讓干爺爺施舍給我一點。
我爸是個暴脾氣,生氣起來就河東獅吼,一言不合就打我屁股,他也不打別的地方,也怕打壞我,就打屁股。
我不止一次懷疑,我這慫包的性格,就是怕我爸留下的后遺癥。
我記得小時候一次感冒,咳咳咳,好幾天都不好,我爸好生好氣的和我商量,
“去你三爺爺家輸個液吧!”
三爺爺姓袁,開超市,也行醫。
我也好聲好氣的答應了,但是這只是緩兵之計。
我怕疼,我裝睡。
等我爸在外面回來時,看我還睡,叫我也不起,他一下惱火把我拎起來就要揍。我眼疾手快,從后屋跑到奶奶家,奶奶把我摟在懷里,背對著我爸不讓我爸打我。
最后不知怎的我妥協了,爸爸就把三爺爺請到家里給我輸液。看到針頭的那一刻,我真的破防了,在奶奶懷里打挺兒,
“我要爺爺!我要爺爺!”
爺爺不在家,給爺爺打電話回來也要一段時間,緩兵之計。
沒想到啊沒想到,爺爺聽說大孫女兒輸液,開著車就飛回來了。
看到爺爺的那一刻我又破防了。
“我要老姑!我要老姑!”
我爸的耐性沒了,河東獅吼,抓著我就給我輸液了。
無奈,無奈,我真的無奈。
后面的就記不清了,痛苦的記憶我都不怎么記得。
記憶尤深的還有一次,當時盛行按鍵觸屏手機,里邊有湯姆貓的那種。
一次,先是給我買了一雙漂亮的公主鞋,然后和我爸去小灣子一戶人家刮大白,我坐在車上用手機玩游戲,忘了是什么了,可能是跑酷,也可能是拳擊,但最重要的是這是要流量的。
一條條短信發過來,發一條刪一條,我玩的不亦樂乎。
本以為不會發現,但我爸一查,我完蛋了,一上午50塊話費沒了,就大罵,還說讓我把新鞋脫下來,挺傷心的也挺害怕的,嚇得我不敢回家,貼著長淵邊墻聽著,大概幾個小時吧。下午就和妹妹去鄒家玩去了。
但我爸有時給我的感覺也挺愛我的。
小時候輸液,輸到晚上十點多,家里燈火通明,我爸把我摟在懷里,硬生生熬到了十點多,我醒來的時候,他輕輕地拔了針,溫柔的和我說“輸完了,蓋好被子,明天就好了。”
他也會在醉酒的時候,抱著我說“爸爸愛你”。以前只覺得是醉話,現在看來,一個大男人他羞澀,不好直接表達,只好趁醉裝瘋。
小學評三好學生,可以給三好學生拍照,要去市里的一家照相館。本來以為是免費的,沒想到要付錢,有三百五百七百的,工作人員說“孩子一輩子就一次的事情,弄最好的,也是個紀念。”我爸沒猶豫,就選了最高的。
但是說實話,拍照時我是有些窘迫的。去拍照的孩子大都比我小,有大人幫我們換衣服,脫了外衣就剩個內褲,真是羞的。當時已經是來例假的年紀,真是囧啊。
初中盛行給家長會家長寫信,他非常認真的回復了我,并承諾“我好好學習,不管怎樣,他都供我。”依稀記得,他為了多掙點錢,還去我們那里的磚廠干最累的活。窯里燒磚,凌晨走,深夜回,灰頭土臉。現在想想,我不求上進可真畜生。
后來每次開家長會都寫,爸爸回信都很簡短,我一直覺得他不愛我,但是仔細一想,頻率太高,形式單一,真情早都表達完了,換做我我也沒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