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后,那個司機提著白色的袋子,徑直的走向我,我沒有力氣理他。
“劉小姐,先吃口飯吧,身體重要。”
“不需要,拿走。”
緊緊的裹了裹外套,突然感覺醫院的走廊冷的透骨,司機見我不理他,放下袋子又默默的離開了。
大概又過了三個小時,手術燈熄滅了,門也“嘎吱”一聲開了,我急忙跑過去,主治醫生顯得很疲憊,我顧不及問候,急忙問道:“醫生,我弟弟怎樣了,沒什么大事吧!”
“劉小姐,目前患者手術還算成功,命是保住了,病人已轉入ICU,等麻藥后還需要觀察后面的癥狀,我現在還需要處理一些緊急情況,先去護士站把相關手續辦了吧,下午五點過來5-10辦公室找我,我們來商量患者的后面治療方案。”
“好的,醫生你辛苦了。”
我心里稍微放心了一點,去相關窗口辦理了手續,繳費的時候才知道原來ICU的費用,對于我們這種平民百姓就像流水一樣,卡里這一年的積蓄已經用去大半了,但是還在保住了小雙的命,對于我來說,這些都不重要。
等辦完了手續,準備去5-10辦公室等著醫生商量小雙的治療方案,那個肇事司機已經在辦公室和主治醫生聊著什么,我靠在外面楞了一下,他們似乎在討論小雙的病情。
“您是說目前最安全的辦法是找到BJ的腦科專家王教授,然后對劉雙進行二次手術,是嗎?”
“目前來看是這樣的,患者腦部的血流情況是止住了,但是腦部CT的情況不是很樂觀,患者腦部有塊1-2CM的血塊,血塊壓住了腦部神經,輕則陷入長期昏迷,也就是植物人狀態,重則影響腦部供血,導致腦部死亡,這個手術目前只有BJ的王教授有相關的手術經驗,得盡快聯系到BJ醫院,安排手術。”
“那黎醫生,以您看這個患者最佳的手術時間是多久呢?”
“越快越好,如果這位患者近期醒來的話,說明血管還沒有完全堵塞,但就算醒來也很危險,再次昏迷的時間就可能致命。”
“那醫院方面能否幫忙聯系到王教授進行排期呢?”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王教授是全國最資深的腦科教授,他的手術至少要一個星期才能排到,普通疾病的患者科可能要排到一個月后。”
聽到這番對話,我的心又“咯噔”一下提上來了,也就是說小雙目前的情況還是很危險,就算醒過來也只是短暫的清醒,我有點情緒失控了,靠著墻壁,“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哭的撕心裂肺,這種感覺就像我的天空剛看到黎明,突然就變成了晚霞余暉,我將面臨的是漆黑又寒冷的夜。
里面的司機和醫生聽到了我的哭聲,出來了,過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向我投來異樣的陽光,司機,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劉小姐,振作一點,要相信劉雙能好起來。”
我的慢慢抬起哭紅的雙眼,看到這張臉,我就感覺找到小雙所遭受的一切源頭,我好像看到我的情緒發泄出口。我憤怒的拉著司機的衣領。
“你有什么資格來詢問小雙的情況,你就是這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你就是兇手,你還我一個健康的小雙,還我一個健康的小雙。。。。。。“
我的聲音震耳發聵,幾乎是咆哮著繼續吼道:
“辦不到就請你離開!我不想在這里看到你。”
司機變成了豬肝色,好像遭受了暴擊。我搽干眼淚和鼻涕,徑直往主治醫生的辦公室里走。主治醫生讓圍觀的眾人散了后,也隨后進了辦公室。那個司機可能感受到我對他的敵意,沒有在跟進來,主治醫生進來后說道:
“劉小姐,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我見過太多的患者家屬,有的還沒等到患者戰勝病魔,就先輩無法接受的病況現實給打敗了,而大多數堅強的與患者度過難關的家屬都獲得了一個好的結果,我想表達的是,想要患者康復,度過難關,你們才是他們最強的后盾,最大的倚仗,我想你需要更堅強一些,你看你需要平復一下心情嗎?”
“謝謝你醫生,我想我已經做好準備了,不管前面多么困難,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我弟弟。”
“那行,你做的很好,剛才劉雙這位患者的基本情況你應該都聽到了,還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嗎?”
我開門見山的問道:
“怎么才能盡快找到王教授為我弟弟手術。”
“目前我們已經通過醫院方聯系了BJ醫院,如果立即啟動預約,可能排期在半個月后,這邊我肯定要征得你的意見,所以,你看你這邊是怎么想的?”
“我再確認一下,如果不進行二次手術,我弟弟的情況是不是會更糟糕。”
“目前來看是這樣的,但是,手術都是有風險的,沒有任何的醫生敢給予保證患者在手術期間不會出現其他狀況。”
“那手術后的情況會怎樣?”
“如果手術成功的話,有20%的機會患者會康復,50%的機會會成植物人,30%的可能會癱瘓。“
“那手術成功的機率是多少?“
“50%。“醫生歇著眼瞟了我一眼,害怕我不能接受這個結果,我停頓了一下,繼續問道:
“那手術大概需要多少錢?”
“手術費用大概在20萬左右,但是后期的治療費用無法預估,至少要預備30萬,剛才那個司機提到一個難題,保險方還在對本次事故進行核算,我想你可以聯系保險公司能否給與提前報銷,如果得不到提前報銷,就需要有人為劉雙進行提前墊付醫藥費。”
50萬,我突然有點責怪自己,怪自己沒有多加些班,沒有再努力掙夠錢,但是不管如何我都要湊夠錢救弟弟。
“醫生我決定了,我們做這個手術,請幫我們再爭取快一點時間,錢的問題,我會盡力想辦法。“
“我們會的,但是現在還有一個問題。”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走進來一個白色衣服的護士。
“李醫生,ICU病房的患者劉雙醒了,你需要過去看一下嗎?“
“好的,馬上過來.“
“家屬你也一起過來吧。“
我和主治醫生坐了電梯上樓,穿過長長的走廊,醫生讓我換了無菌服,走進了一間全是冰冷設備的病房,不敢相信,上面躺著的是我昔日那個喜歡在籃球場揮灑汗水的弟弟,那個開朗、陽光的弟弟,而此刻,我看到的是一個躺在上面被紗布裹著的,滿臉淤青,無力癱軟的病人,安靜的房間,被機器的”嘀嘀“聲打破著,主治醫生拿儀器為小雙做著各項檢查,告訴我只有十分鐘探視時間,他在走廊等我。
“小雙,我是姐姐,你感覺怎么樣。”邊說眼淚一邊不爭氣的掉落了下來。
小雙戴著氧氣罩,一口口吐著氣,在氧氣罩上形成一圈白色的霧。他努力的憋出一個笑容,搖搖頭,似乎在告訴我,沒事的,他很好,他的手努力的舉著,我知道他是想為我擦掉眼淚,我把頭靠近一點,我希望他能隔著口罩,感受一下我一直在他左右。
“小雙,你很快就會好的,你要加油,我和媽媽等著你回家吃飯。”
“對還有菲菲,你想見菲菲對不,等你病好了,就可以天天見到她了,姐姐想辦法讓你們在一起好不好,答應姐姐快點好起來。”
聽到說菲菲,小雙又努力的擠出笑臉,小雙艱難的點了點頭。
“小雙,答應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的,外面的事有姐姐呢,你要相信自己,好了,你好好休息,姐姐后面再來看你。”
正在這時,房間外面護士扣了扣窗,我輕輕握了握小雙的手,小雙又輕輕的閉上了眼。我走到門口又望了望小雙,他太虛弱,需要休息,雖然還想和他說說話,可我知道不是時候,走到門外,醫生告訴我,小雙目前的情況很好,醒了做手術成功的機率會更高一些,如果手術能在三天內做的話是最好的時機.
醫生走后我疲憊的癱軟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今天的一切來的太突然了,我還沒有想好怎么告訴母親,菲菲,這件離奇的災難,沒有想好該怎么湊齊小雙的手術費用,沒有想好怎么能讓王教授在三天之內來給小雙手術,我感覺自己太渺小了,當困難來臨是,我居然什么也辦不到。我打通了保險方的代理,想看看保險方能否提前墊付醫藥費,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更加感覺心力交瘁,想著想著我竟然漸漸得感覺一陣昏厥,我似乎一天沒有進過食物了。
等我醒過來居然在一輛車上,我裹了一裹身上得衣服,竟然是一件男士西裝,上面有一股淡淡煙草味,還混雜著好聞的男士香水味,清新中透著一絲沉穩。
“我這是在哪兒?”
“你剛才在醫院昏倒了,膽大的女人,明知有低血糖,居然敢一天不吃飯,我要是遲點在醫院發現你,帶你去護士哪兒喂了一點葡萄糖,你就在另外一個世界了。“
這聲音很熟悉,沉厚還帶有怒氣,傲慢中又帶有一絲沉穩,我猛的驚坐起,從前視鏡中看到了那個久違的三眼皮,驚出了一聲:“三眼皮先生”我立馬覺察到自己唐突了。
“哦,不不,李總,今天謝謝你的幫助。”
“想吃什么?”
“哦,不了,我想我今天已經很麻煩你了。麻煩您把我送到我的住處,謝謝您!”
不一會兒,車子停到了一家中餐館,“下車。”
我打開車門,只見一間中式建筑映入眼簾,門上寫著“翡翠閣.“我想這是一家比較不錯的中餐館,疑惑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愣著干什么,我想你需要續命不是嗎?”明明是關心人的話,不知怎得從他口中似乎充滿了命令。
“李總,我想我說的很清楚,我想回家了。”
突然一雙婚后有力的手拉著我的手往門里躥,此側面看,拋開自大,這個男人俊毅極了,我竟然有一點害羞,走到前臺,停住了,“給我來一個兩人雅座,謝謝!”
在服務員的帶領下,我們去到了二樓,古色古香的裝飾,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好聞的檀香味,我們在一處靠窗的卡座座下了。餐廳考慮很周全,每個座位間有一道白鶴屏風隔著,極度保護了顧客的隱私空間,餐廳的雅致安靜和外面的燈火通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好像比之前在醫院更清醒了些.
“先生,女士請問你們需要點什么?”順手恭敬遞上一張菜單。
“你們這兒清淡點的有什么推薦?”
“可以來點這個香菇雞絲粥,金沙玉米,清蒸鱸魚,拌鹿茸,鴨血粉絲湯,清炒三鮮,炒時蔬,。。。。。。”
“就來兩份香菇雞絲粥,金沙玉米,清蒸鱸魚,炒蘆筍各來一份。你看還需要加點嗎?”三眼皮先生把菜單順勢遞給我。
“不用了,謝謝!”我回絕了他并表示感謝。
“好的先生女士請稍等,另我們今天到店的顧客贈送一壺茉莉花茶,希望你們用餐愉快.“服務員倒好茶就離開了。
一下子氣氛陷入了沉默,坐在對面的三眼皮先生單手揉了揉太陽穴,另一只手橫著搭在靠背沙發上,放下了服務員在時的端正,似乎他也有些勞累,我端起茉莉花茶,輕輕的聞了聞,淡淡的茉莉香,加上茶葉的清新,沁人心脾,喝了兩口,一天沒喝水了,感覺很渴,不一會兒他開口道:
“你弟弟的情況我了解。目前有什么困難嗎?”
我很好奇為什么三眼皮先生會在醫院,但是還是沒有問出口,這一年職業生涯,除了磨掉了生活的棱角,還教會了我冷靜,于是放下茶杯,鎮定的說道:“是的李總,目前我的確遇到了一些困難,我的弟弟出了一場車禍,目前情況不是很好,一方面,他的第一次手術腦部留下了后遺癥,需要二次清創,你知道的腦部手術風險非常大,另我很擔憂。另一方面,這次手術給我造成了很重的經濟壓力。但是我會竭盡全力的去救治他。謝謝你的關心。“
“肇事司機呢?他沒有到嗎?“
“到了,可是一方面我無法原諒一個殺人兇手,更不想用他的錢,我想自己解決,另一方面,保險理賠方不會立即打款進行治療,而且我并不知道能理賠多少。”
“固執的女人。”正在這時,服務員端菜過來了。
“先生,女士,你們的菜好了。”
菜肴用類似青花瓷的碟子裝著,最后上了兩盅香菇雞絲粥,味道很香,我肚子已經咕咕響了。
“先吃飯,嘗嘗這兒的味道吧,之前和客戶談生意過來過,味道挺好。”
舀了一口粥,香菇的鮮和雞絲香充郁了唇舌間,本來毫無胃口的我,被這香味打敗了,我們安靜的品嘗著菜肴,都沒有說話,三眼皮先生似乎也胃口大好,我們兩人把菜幾乎吃了個精光。飯后,三眼皮先生付完錢,要了一個點餐電話。回到車上,我先發起了對話。
“今天謝謝你李總,在醫院幫助我治療了低血糖,又請我吃了一頓大餐。“
“所以呢,你要怎樣感謝我的救命之恩。”
“我目前無以為報,如果看的上我的小命,拿去好了。”
“我要你小命干嘛,你的食量,我可養不活。不過你的承諾我可以考慮一下。”
“我的意思也許是,我可以為你效犬馬之勞,以后工作上用的了我的,我一定竭盡全力。”
“呵呵,小刺猬你可真有意思,在給自己找升職的機會?”
“那可不是,我是在想怎么報恩。”
“那我在拯救一下你,借你50萬先應急吧,你知道的錢對于我只是工具,希望這個工具能幫到你,另外我建議你提前了解保險能報到多少,以及能否找到司機幫忙,畢竟后續可能還有持續的投入。”
我又一次疑惑的看著三眼皮先生,我們也不過見了寥寥幾面,他憑什么屢次幫我。
“為什么幫我,我可一段時間還不了你,你知道的,我的工資并不高。”
“你不是要給我小命,還有效犬馬之勞。錢我不急,等你獲得賠償后,再慢慢還我。”
“你不怕我卷錢走人。”
“你不是這種人,況且沒人能在我手里逃掉。”聽到這句話心臟似乎感覺莫名的有種異樣,弄得臉突然有點紅。
“你家在哪兒知不知道路。”
給三眼皮先生說了地址后,不久就到小區了,“把你電話給我?”
我們互相加了聯系方式,三眼皮先生又說道:“錢我明天轉你卡上,你回去記得給我卡號,我想你需要請個長假,記得安排好工作和生活,你弟弟還在醫院等著你。別愁著張臉,真的很丑,回去吧!“
“謝謝你,李總。路上慢些。”
他沖我擺擺手,車子消失在視野中,望著遠去的車,心里默念;“謝謝你,三眼皮先生,我承認是你拯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