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的建議很拙劣，初衷是好的。”

蕭穎琢磨不透總裁這是要批還是要夸，羞得臉通紅。

“你不用緊張，今天叫你來，就是想聽聽你對產品質量把關的看法。怎樣平衡利潤和質量的關系。”

“我們是零部件工程設計和制造公司。很多時候利潤和質量是成正比的。現在，我們的商圈經常爆料蟄伏積淀十幾年的公司，走上市路。無論是餐飲還是制造業，積淀的正是產品的質量和規范科學的團隊管理。如果我們公司要上市的話，質量必定要走在同行的前列。”

“口氣不小，我還從沒想過要把公司打造成上市公司。就我們公司的注冊資金，我們的凈資產要不低于5000萬。”

“如果質量高端，口碑就會好，訂單就會更多。”

“理想狀態是這樣的，可是現在還有哪個來找我們的商家一味降低自己的利潤追求質量？大都是能過關就行。”

“現在科技技術發達，提高產品質量不再一味地依賴原料的質量，制造工藝技術是關鍵。”

“比如，這次你部門處理的曲面？”

“正是，溫度、壓力、火候、色變差是這次制造成功的關鍵。經過反復試驗，才敲定最終方案。以前都是從研發部拿過設計就上作業制作臺，制作流水線跟研發部還是有些差別的，員工的技術、耐心、專業性，都是有差距的，不是態度能扭轉的，是對專業的認知。”

“灰塵和屑料也會影響產品的質量？”

“當然。指紋也會影響產品的外觀。”蕭穎知道總裁已對她的所作所為了如指掌。

“這正是我最近在思考的問題，前一段時間隨省里專家到國外走了一遭。我們的制造業已在世界前列，但組裝成的產品還是不能跟國外比，因此，價格就達不到國際水平。”

蕭穎懸著的心總算能平穩呼吸了。

“員工的勞動強度增加了，為了平衡利潤減少他們的考勤獎，這辦法拙劣。工人的工資也好，獎金也好都是逐年增加的，哪怕是幾十塊，但沒有降工資的原理，除非公司快干不下去了。”總裁哈哈笑起了，沒有一點要責備蕭穎的意思。

“你可以告訴你的員工，勞動強度和難度不降低，上工工時也不縮短，加大我們的考勤獎。只要這一單按照你的要求完成商家的訂單，獎金再翻5個點。”

“太好了，可是員工高強度工作滿工時，他們會吃不消的。”

“就按照你的五班倒，是在一線制作臺和勤務間倒班，而不是讓他們早下班。退下制作臺后可以做做后勤的衛生，這些你安排定就行了。找你來，直接安排這事，是為你的工作掃除不必要的障礙。”

“謝謝領導。安排公司事宜都是部門經理的事，我不能越權。”

“我要謝謝你，你讓我看到公司的希望和發展方向。其實，我一直不服氣，我沒有上市公司這事。二部的經理是臨時派去幫你們安頓秩序的，等你們就緒后，還要產生新的部門經理。你去忙吧。”

走出總裁辦公室，蕭穎覺得這幾天的委屈沒有白受，她的建議是正確的，她的堅持是值得的。

一萬件部件在一周內順利交付，商家在收到定制的產品后，驚喜地瞪大了眼睛。不出一周的時間，這商家又追加了一單同樣的訂單。

“二部要擴建廠房了，公司已預定了十條流水線。”

這是部門經理傳達給大家的信息。蕭穎知道，總裁是要在上市的賽道上奔跑起來。

蕭穎在工作上越來越覺得激情洋溢，她覺得自己的付出總算有了成效。可是回到家，卻是冰涼的一片。因為冬天就要來了。

開門的門把手都像大雪下的冰湖一樣，涼得鉆心。蕭穎打開門，一股寒意包裹了她，本就在風雪中走了半小時，鞋里都被甩了幾腳雪，心想回到家能夠暖和些，可是她并沒有得到一絲溫暖的安慰。

這雪飄飄灑灑，停停走走，連帶前后陰天刮風，已經有五天看不到太陽了。屋里的溫度跟屋外的溫度差不多。

蕭穎哆嗦著換掉被打濕得衣服，迅速穿上棉褲棉襖。這帶有刺繡的絲綢棉襖還是初嫁時娘家的嫁妝。因為款式過時，單位和家里都有充足的暖氣，這絲綢棉襖在衣柜里沉寂了十幾年。就是搬家時，蕭穎會摸摸舊時代貴夫人才能穿的絲綢緞面。

今年因為沒有繳納取暖費，暫停了供暖，屋里的溫度一下子降下來了，才有機會穿上這嶄新的絲綢棉襖。

大花棉褲是蕭穎用兩個秋褲，添加了市面上賣的棉絮，自制的。蕭穎穿上棉褲棉襖站在洗手臺前看鏡子里自己的模樣，被自己土里土氣花姑娘的模樣逗樂了，哈口氣，白霧飄飄。

打開水龍頭，水像淬了冰，一陣寒涼鉆進棉袖，她只好在冰水里磨蹭了幾下手指。這讓她想起了她讀中學時，鑿開結了冰的臉盆，用手指洗臉的事。她感慨，幾十年后自己還是這樣的落魄。

在廚房一陣折騰后，總算能喝上熱乎乎的面條，面條湯里加了些許綠色的蔬菜，滴了幾滴香油，香油被凍得可憐，慢吞吞極不情愿地一滴滴滴落。

現在摸那都是冰涼的，碗筷、水杯，甚至是電腦上的鼠標。就連餐桌面都

一頓飽飯后，蕭穎感到冰冷的腳還是冰冷，只是心里不那么冷得慌張。鼻尖涼涼的，她想縮在沙發上看會書，裹緊了床棉被，可是還是感覺有股涼風鉆腰背。

她只有逃到床上兩床棉被里了。她換了拖鞋，要到洗手間沖下腳，一拉隔扇的門，更冷的氣流襲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冰涼的腳遇到冰冷的水，突然感覺還是水的溫度高。匆匆幾下，她不得不逃到床上，她有一種預感，她的腳要抽筋了。

怕啥來啥，就是剛才那幾下沖水的涼，引起了她腳部的痙攣。這可是不比腸痙攣輕松幾分的痛。一股扭曲的痛從腳底竄到小腿。僵直的腳趾放到另一條腿的大腿根，才緩和了幾分，右腳緩和了，左腳又生疼。右腳已被壓在大腿下，左腳實在是蜷縮不到右大腿根。蕭穎只好兩只手保住左腳，狠狠地放在自己胸前.....

一陣刺痛的冰冷驚醒了睡夢中的蕭穎。原來是一場夢。

今冬的取暖費要不要交呢？蕭穎又想起最近很糾結的問題。

她篤定上天要讓她嘗盡人間疾苦的，“不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