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海聽到蕭穎的喊叫嚇了一跳,同時,他也看到了后面那條逼近的長龍。他掛滿檔,踩足油門,后輪胎反卷的紅沙揚起屏蔽了后視鏡的視線。
“S形開車,看看龍卷風的風向。”
楊海畫出S形后更后悔,屏蔽的范圍更廣了,他的后視鏡里一片紅沙。他急踩剎車,終于那條長龍畫著大S在行駛路上追趕他們。
那條龍的直徑足有三米寬,把他們的車拋到高空不費吹灰之力。
“向左面開,沖上那座山頭上。”
楊海正有此意,急打方向盤,一腳油門車子跳出一截,車子駛出主干道的沙漠并不好行駛,在一跳后,輪胎開始打滑,楊海加大油門也無濟于事。他知道是車輪胎陷沙了。他倆幾乎同時轉向左,龍卷風旋轉著奔跑,離他倆不足百米了,這時候下車更是危險。
楊海熄了火,一把抱過蕭穎,把她的頭裹在自己懷里。
“抓住我,不要松手,聽天由命吧。”
楊海的話還沒說完,他倆眼前便漆黑一片,車子猛晃動了一陣停止不動了。
“還好,我們被埋了,沒有被拋起來。別怕,我推推車門,估測下被埋的深度。坐好,等著。”
蕭穎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洞里,聽到楊海安慰他,她能感到楊海溫暖的體溫。
“嘿,嘿......”楊海在用力推門。門被打開了。
“我們有救了,沙不深,門能打開。你等著,我先爬出去看看高度,把你衣服脫下來結成繩,你攥一頭,另一頭給我,記住,我拉你時,你要屏住呼吸,還是用衣服裹住頭部吧,順著我的拉力走,你記住了嗎。”
“好。”
楊海邊說邊脫自己的衣服,打成結,摸索著遞到蕭穎手里。
“這是我的衣服打的結,打一塊,把你那頭栓你腰上,腰栓結實。你栓好,告訴我一聲。”
“好了。”
“好,我要溜出去了。”
“嗯。”黑暗中只能聽到這顫抖的充滿恐懼不確定的聲音。
楊海知道車里的氧氣會很快耗盡,他得快,他把打好得繩栓自己得手腕上,擠出車門。他覺得自己腳能站立,但頭頂還是沙,他想晃動頭,晃不動,他不敢呼吸,強忍著摸索著爬上車前擎蓋,他一步步往前拱,他想在車頂上站起來。
他屏住呼吸,全身得血液頂得他腦門疼痛,胸腔就要爆炸。他在胸腔就要被炸裂時,猛蹬腿,他站起來了,并感到了風吹得全身冷颼颼的。
他猛睜開眼,他眼前亮了。
“蕭穎,蕭穎,快出來。”他瘋狂地推掉車頂的紅沙,可是往哪里推呢,他的車陷在紅沙立得有一米深。他拉拉打起的繩,再晃晃,不見另一頭有動靜。
“蕭穎,快點,沙不深,蕭穎。”
楊海一邊瘋狂地拉繩,一邊瘋狂地喊叫,他覺得她能聽到。他又瘋狂地用手刨紅沙往兩邊扔,刨走了一拱沙,又流下一拱,他只有加快速度,比沙滑下來的速度要快,才能把沙拋走。
突然他手腕上的繩被扯了一下,趕緊用力拉繩。他的腳下不斷打滑,他找了個穩固的姿勢,告誡自己不能有失誤,一點都不能。
他覺得重力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使滿勁,高掄起胳膊像從深井里打水那樣,拼命地拽,終于,一個黑頂露出紅沙,接著是一陣強烈的咳嗽。
“屏住呼吸,用嘴喘氣。”
蕭穎被拖出紅沙,她踉蹌著站好,紅沙漫過了她的腰,她看到楊海干裂的嘴唇,滿頭紅沙的頭發,她知道自己得救了。
她癱倒在楊海的懷里,抽噎起來。楊海也緊緊抱住她,任她哭泣。
龍卷風把主干道拱得七坑八洼。在視野的盡頭,又有一股小的旋風向他們這邊奔來。
他們不再畏懼,因為他倆此時比它站的還要高。
她偎依在他的懷里,看著這條小龍卷風快速靠近自己。
丁長青在很遠的地方就看到了兩個人,兩個赤裸著上身相擁的兩個人。他的心才平靜了些。不管是赤裸的還是相擁的,只要活著就好。這是來自他心底的話。
夕陽灑在赤裸的他和她身上,與四周的紅沙模糊在一起,廣袤的沙漠上只有一股小旋風在飛馳!
楊海緊緊抱著蕭穎,怕一松手她就會溜進紅沙里。他倆緊緊盯著越來越近的那股拋起很高的沙塵,直到它停止在自己的腳下。
丁長青和丁婉跳下車,從后備箱里拿出鐵鍬,輪番著向左向右鏟除紅沙。
大約10分鐘的時間,楊海開的車已露出車屁股。埋到膝蓋的沙也隨即滑下車頂,楊海光溜溜的脊背下掛著一角快要退下的三角褲,即使他再匆忙整理都掩蓋不了的尷尬。
丁長青伸手去扶他倆,站在車頂的他們在轉身時,用衣服打成的繩灑落下來。所有人的心才平靜了很多,丁長青暗暗地松了口氣。他默默地解開打結的衣服,把蕭穎扶到自己車里。
丁長青又從自己后備箱拿出纜繩一頭掛在自己車上,一頭掛在楊海的車上,發動車子,把楊海的車從紅沙堆里拖了出來。
“我看到了網站上人們發的貼子,知道這一帶發生了龍卷風。我不確定你們會不會走這條路,抱著試試看的心。一切萬幸,沒事就好,我們回去吧,楊海坐我車,讓丁婉開你車吧。”丁長青看著楊海雙手於紫,手指微微腫脹。
“不用,我還能開,你們一個車。”
蕭穎坐在丁長青的車里,這回是丁婉安慰她了,一雙輕柔的手不斷撫摸她頭發里的紅沙。
丁長青不斷從后視鏡里看蕭穎的狀況,她越是一聲不語,他越是不安,知道她肯定是被嚇壞了。
“我就知道你們會走這條路。剛看到新聞,推算了你們出發的時間,我是被嚇壞了,直到看到你們沒事,我的腿才不抖了。”
后座依然沒有任何聲音。
蕭穎蜷縮在丁婉的懷里沉沉地睡去了,她又驚又累又羞。她只想躲在丁婉的懷里,就像被自己的女兒庇護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