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耀眼的光芒從開門之際投射而現,刺得眼睛生痛,睜不開眼,強光帶著瑟瑟郊野的草味,拂面而來,讓人清醒的同時又有幾分寒意。
原以為還是晚上,沒想到已經是白天了。
看到有人走近,雖然背著光,但通過身形,我立馬認出那人。
看到來人,我有些激動:“賀小遠,真的是你,你怎么樣,還好嗎?你怎么在這里?”我連續發問幾個問題。
然而賀小遠沒有理會,而是站在離我大概兩米的位置一動不動,仿佛剛才說的話,就像在自言自語,我低語叫了聲:“賀小遠...”就在這一刻,我的心臟急促跳了下,心里產生莫名的恐懼感。
“是你?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對不對?”我反問。
“哼,簪青揚,你也不算太笨嘛,這么快就猜出來了?”他嗤之以鼻朝我走近。
“為什么要這樣做?我跟你有仇嗎?”此間我感覺周身都是冰涼凍結,冰尖刺得讓人生痛,身子僵住,語氣發顫,腦袋塞滿數不盡的疑問。
“為什么?!難道你自己做過什么心里沒點逼數嗎?”賀小遠一邊說話,一邊揪著我額前劉海,捏我下巴,痛得讓人直掉眼淚。
我被迫仰頭與他對視,他的雙眸瞪怒,面容扭曲,腮鼓咬得咯咯作響,像是已經忍了很久,這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如同下一秒就被狼活吞。
賀小遠在我的印象中,是個脾氣很好的同學,雖然身材有些清瘦,但長得高,五官輕俊,也不強勢,性格開朗,很好相處,平時也很低調。可此刻的他,卻是目光暴怒,青筋暴起,像一頭即將捕獵的獅子,讓人心生畏懼,這是我未曾見過的一面,瞬間只覺得這個人,我仿佛不認識。
“簪青揚,你以為我從大老遠轉學來到這里是為什么?好玩嗎?”
我的手還被捆著,無法掙脫,只能任由他拽來拽去,拽的生痛,淚水就不停往下掉。
我忍著疼痛,倔強大喊:“賀小遠,你到底想說什么?能不能說個明白,讓我知道?!”
“哼,你果然是忘了呀?“好啊,你不是想知道嗎?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是誰?”
“上個學期,你知道你把我姐害得有多慘嗎?自她從這個學校離職,后來基本上沒有學校聘她,都覺得她不負責任,不作為,沒有資格當老師,更沒有資格當班主任。但她才多少歲,就是因為你,她的生涯都毀在你手上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賀小遠嘶吼,憤怒的說道。
“你在跟我開玩笑?你怎么可是她弟弟,你們的姓氏都不同,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簪青揚我告訴你,賀小遠這個名字不過是為了不讓你起疑心,蒙蔽你的手段,懂了嗎?”他咬牙切齒,像是所有的憤怒,都在這一刻得到了解放。
所以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而會轉來我們學校,也不過是想給我一個教訓?
“所以她出事,你就覺得是我害了她?因為是我報警讓她失業了,所以她后來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為我?!”
“難道不是嗎?就是因為你,才讓她一蹶不振,你知道她現在成什么樣嗎?植物人??!我不找你,找誰?這事是你引起的就應該負起責任!!”
“植物人?!”
“如果不是因為你,她會遇到這種事?”
“我?你是說你姐變成植物人事因為我?”我難以置信,這種話,他怎么說出口。
“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你,她也不會到處找工作,就不會遇到車禍,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原本我對上任的班主任還有些同情,沒想到賀小遠卻是把全部責任推到我身上,忽然覺得,原來在這個世界,誰都可以是小丑,我也不例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知當時是怎么想的,只覺得一陣好笑,就不停地聲嘶力竭的笑,一邊笑一邊流眼淚,許久我才停止笑聲,深陷回憶。
上任的班主任離職并非是因為我報警而導致,當時學校也沒有明確的責怪她,因為對學生備受欺凌、孤立而失職不管不顧,而她會主動離職純粹因為學校知道她跟王陌的關系,所以為了保全王陌,才會主動提出離職,而學校不允許老師之前談戀愛,是想讓他們作為老師,就該以身作則。
想必這些問題她從未跟賀小遠說過,因此賀小遠不可能知道王陌得存在,只知道她姐丟失工作,而罪魁禍首就是因為我報警,所以看到她姐受傷就斷章取義指責我。
然而這一切的發生,何嘗不是因為王陌在學校新交了女朋友,讓她傷心欲絕,才會變成如此。
想到這些,我已經不想再跟他爭論什么了,只是盡量使用平靜的語氣反問他:“賀小遠啊賀小遠,你怎么不問問你姐當時是怎么對我的?如果你問,我想你應該就不必大費周章跑來這里了呀,多辛苦啊,再說如果當時不是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能有今天嗎?難道不是因為不負責任,而導致的咎由自???難道不應該是她自作自受,是她的錯?!”我語氣定奪,雙眸瞪怒。
“你說什么,你敢再說一遍?”賀小遠揪著我的衣領填鷹憤慨,瞳孔瞪怒的質問道。
“我說一萬遍都一樣,難道不是嗎?你姐受傷,你卻跑來這里怪我?你姐是傻逼?還是你是傻逼?自己做錯事,想的不是第一自己原因,而是別人?你不覺得有違背天理嗎?”
“你還敢說——”
“我怎么不敢說,論年紀,她比我大,吃的飯比我多,走的路比我廣,現在她受傷了,你卻跑來質問別人,質問一個外人,你覺得合理嗎?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怎么不合理?就是因為你,她才遇到這種事,你就是一個始作俑者,難道我不應該怪你嗎?”
“放屁!是她自己的不小心,才變成這樣,既如此出什么事不應該自己承擔?”
賀小遠大概是沒想到我會這樣說,瞳孔藏著憤怒,想是要對我大動干戈:“你瘋了嗎?還是覺得我不敢揍你?”說話期間,他揚起拳頭。
“不,你當然敢,畢竟你姐變成植物人也是我的問題不是?所以她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問題,都是因為我簪青揚的錯對吧?哈哈哈哈,哈哈哈,怪不得,你賀小遠大老遠跑來著,還給我演一場好戲,真是辛苦你了呀。”
“你他媽別給我陰陽怪氣!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你,她會遇到這種事——瘋子?。 辟R小遠一邊說話,一邊起身,惡狠的踢倒座椅,我瞬間倒在地上,摔得一身痛。
“你真以為不敢我嗎?只要我想,那捏你就像蒼蠅一樣簡單!”
“你想做什么?我告訴你,你把我關在這種地方,讓我失蹤這么久,老師他們一定很快就會找到,到時候讓你吃不了兜著走?!贝丝痰奈译m然全身都在發顫,也沒力氣掙扎,但還是強作鎮定的與他對峙。
“哈哈哈,找到?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離學校有多遠嗎?你竟然還想把希望寄托在這些人身上?”
“那又怎樣?總比你這種無賴要好得多!起碼他們還是人,而你不過是一個畜生!”
“住口!!你有什么資格說我,你也不過如此?!?/p>
“你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此間,我只感覺自己全身都在哆嗦。
賀小遠說話間,忽然扯開的我的上衣,不知從什么時候就準備好的相機,他的笑讓我毛骨倏然。
在我極力掙扎的時候,我的上衣紐扣被扯掉:“混蛋!!走開!走開!”
我拖著椅子在地上挪動位置,但這個人卻對我步步緊逼,如同一個陌生人看著地上的狗在無力逃跑,他原本有點俊逸的五官也在這一刻無限扭曲,就像一只野獸讓人無處可逃。
因為我的不配合,之后賀小遠不知用什么東西撞擊我后頸,那一刻我避之不及,漸漸失去意識。
“滴——滴——”
“好吵!什么聲音?!蔽腋杏X自己好想做一個很恐懼很漫長的夢,夢里我被人掙破衣服,被人欺凌,但忽然間有人來了,那人似乎對另一個人大打出手,隨后,那人走到我的身旁,幫我解開繩子,還在我耳朵勸說,“不要睡,不要睡。
但我不知道他是誰,因為看不清臉,只覺得聲音好熟悉,還有些好聽,是父親的聲音嗎?但這聲音沒有渾厚感,而是更清脆些了。那是誰來著,我一直這樣不斷地想,片刻那人就不見了,而緊接著是什么聲音在滴滴的響擾亂了我的思緒,漸漸的,我從這樣的聲音清醒。
我迷迷糊糊半睜眼睛,看到上方是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還有吊心燈正開著燈,很亮,亮到只能用另一手遮擋這耀眼的光芒,心想“我在房間里?”
我想動,奈何一陣刺痛從身上傳來,我伸手撫摸自己的頭部,發現正綁著繃帶,又下意識環顧四周,才發現我好想是在病房里,而我的手正扎著針孔。
原來這里是醫院,只是不知被誰帶來這,是父親嗎?一想到如果是父親,一定會讓他擔心吧,心就不由的慌了起來。在我還在思考事情,思忖漸漸適應下來,門突然被人推開,我慢慢坐起。
“喲,我們的青揚同學總算舍得醒了?”一人對我笑道。
我抬眼看過去,原來是胡老師。
“胡老師,我怎么會——”
“誒,別說話,先吃飯,吃飽了再說?!笨吹剿菑埡吞@的笑容,我才松口氣,好在不是父親。
“怎么樣,好點了嗎?”
“謝謝老師關心,我好多了?!?/p>
“那就好,我們吶還擔心你挺不過來呢。”胡老師嘆了口氣說。
“胡老師,我睡多久了?!?/p>
我有些意外:“三天。”
“這么久嗎?”
“不久,醫生說還年輕,不怕,要是像我這把老骨頭,估計就要一個月咯?!?/p>
我笑笑低下頭:“胡老師是您找到我的嗎?”
胡老師瑤瑤頭:“不是,就一個男學生?!?/p>
“學生?”
“嗯。”
“我們學校的?”
“不是,好像不是這里的人,跟你差不多大吧,或者比你大一兩歲,像個高中生。”
“是他讓你們找到我?”
“是的,你失蹤的那個晚上,我們大伙就開始找你了,但誰都不知道你去哪?我們問陸同學,陸同學說她提前回家了?不知道后面的事情?!?/p>
“賀小遠也問了嗎?”
“是的,那天他說,你們被一伙人攔截,后面他就被人打暈,稱不知道你在哪,還以為你已經回來了,當時我們根本就沒多想,沒想到他竟然是個畜生——混帳的東西,竟然敢打我學生!”老師說到這,一拳打在桌上,咬牙切齒,臉色不太好。
聽到這名字,我也不由得攥緊勺子,壓著怒火:“學校怎么處理他?”
“校園暴力,不可無視,警察已經把人帶走調查,學校也把他的名字除掉,且報給教育局。”
“他不是還未成年嗎?”我問了一句。
胡老師點點頭:“是的,所以警方決定先帶去調查,最后再下結論怎么處置他?!?/p>
我想了想,頓頓道:“是不是只要受害者不告他,他還是可以上學?”
胡老師聽到我這樣說,可能沒反應過來,愣怔下:“什么?你是想...他可是差點要了你的命?”
“我明白,但他姐不是成植物人了嗎?所以我想著,要不給他個重新改過的機會,當然不是在我們學校,而是讓他回到之前的學校中。”
胡老師嘆口氣道:“如果你這邊放手,他自然是可以減輕懲罰,但最后決定如何,就不是我們能干預的事情了?!?/p>
“嗯,我知道,我就是想讓以后社會多一個走在正道上的人,而不是多一個小混混?!?/p>
胡老師微笑看著我,拍拍我的肩:“好,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我會幫你傳達的,這段日子你就好好養傷,知道嗎?”
此刻我似乎想到了什么:“抱歉啊胡老師,你的生日被我搞砸了。”
“誒,道什么歉,要道歉也是我才對,如果不是我生日,你也不會出現這種事了?!?/p>
“對了,胡老師,我父親知道這事嗎?”
胡老師瑤瑤頭:“把你救回來的學生說,你當時有些意識的時候,就一直買念叨不要告訴你家人,所以我們也沒敢告訴他?!?/p>
聽到這些句,我心里頭懸著的石頭,總算落下,緩緩松口氣:“那就好。”
“對了胡老師,救我的那個學生他叫什么,我想日后身體恢復的話,就跟他道謝?!?/p>
“唉,這個世界活雷鋒太多,只做好事不留名,所以目前為止,我們都不知道是誰救了你?!?/p>
“你們沒看到人嗎?”
“不是沒看到,就是沒看清,他不僅戴著戴個黑色鴨舌帽,連口罩也戴著,等我們趕到,陳賀遠就被他制服在地上了,之后都不知道那名學生是什么時候不見的?!?/p>
“陳賀遠?賀小遠的名字?”
聞言,胡老師點點頭。
此間,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欲言又止:“胡老師,那些照片你們看到了嗎?”
胡老師用疑惑的神色看著我:“什么照片?沒看到有什么照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