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五郎也不看沈大郎,只是盯著沈二郎看。
沈二郎也深感為難,畢竟小弟還小,后山又遠。
十里路。
他和大哥半個時辰,能輕松進入后山,帶上小弟明顯就是拖后腿。
沈五郎見二哥不答應。
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正欲開口,沈大郎把肩上的東西往地上一丟,惡狠狠地道:“你再這樣耽誤時間,我們后半夜都進不了山。
把嘴巴閉上,哭個球!以后說話給我小心點!”
說完便把沈五郎給提留起來,向東屋喊一聲,“秀,快出來拉住他,再鬧,小心我摔死你!”
站在東廂門里邊的羅秀,應聲從黑暗里走了出來,伸手把五郎抱住,然后溫聲哄勸。
沈大郎復把地上的席子和鋤頭扛在肩上,把鐵鍬一腳踢到墻邊,大步走出院門。
羅秀松開五郎,連忙過去把院門給關上。
輕聲說:“五郎,后山真的太遠了,再進入山里,總得尋一處平坦的山地吧?還要刨坑,你人太小,實在是去了幫不上忙,還會影響你大哥二哥的腳程。”
“大嫂,我曉得了!你快去睡覺吧,我不會追去,剛剛是我一時想岔了。”
沈五郎擦抹一下腮邊的眼淚,向墻邊走去,彎腰把大哥踢到墻邊的鐵鍬給拾撿起來,連帶鋤頭一起拿入雜物間放好。
默默回到上房,爬上炕,盤腿打坐起來。
這個姿勢是跟娘學的。
娘經常在雞鳴三遍時,起來打座。
一肚子火氣的沈大郎扛著席子和鋤頭大步流星地向后山口奔去。
腦子中暗暗下著決心,若小崽子向外說出是他失手害死了毒婦,就休怪他這個當大哥的狠心!
他不介意再多弄一條人命出來!
大災之年,不定要死多少人,老東西和小崽子只不過是提前死了而已。
沒吃沒喝,結果都得死!
不過,即便是死,他一家四口也要死在一起。
這二三年來,他簡直受夠了他家這個極品老娘的所做所為。
三天兩頭對他和秀兒不是打就是罵,拿他一家四口簡直不當人看。
就連三妹四妹的門日子也不好過,一口一個賠錢貨,不離嘴邊,難道她忘了自己不也一樣,同為女人為何要這樣?
秀兒生了兩個女兒,怎么了?
那都是他的孩子。
他這個當爹的都不嫌棄,也不知道她跟在后面嫌棄個啥?
平日里,極品老娘怎么搓磨秀娘仨個,他沈大郎都極力忍了。
可是,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極品老娘千不該萬不該起了要賣秀娘仨個的心思。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也是他的底線。
極品老娘死了便死,秀娘仨個可是他的心頭肉,掌中寶,比任何人都重要!
腦海里浮現兩個女兒臘黃瘦弱的小臉,耳邊是她們喊爹爹的聲音,兩個女兒多么乖巧懂事?秀兒多么溫柔賢惠?
進門七八年,家里田里一把抓,任勞任怨,從不報苦。
把一個青蔥俊秀的少女,搓磨成干黃消瘦的農婦。
他沈大郎不是沒良心的人,秀對他的好,知冷知暖,關心倍至。給他的關懷,是他那極品老娘從未給過的,也是無人能比的。
他擁有多好的妻子,多好的孩子啊!
他老娘怎么能起了那樣歹毒的心思?
這不是要他沈大郎早早地妻離子散,家敗人亡?
沈大郎越想越氣,越氣越恨。
腳下不停,很快順山口向山里走去。
對于后山,二人還是比較熟悉的。
爹在家時,還是小小的他們,就被爹給提溜進入后山,讓他們爬山,鍛煉體能,練習武功。
再大一點,就給二人腿上綁沙袋,帶著他們在山間跑,那時他每日歷練回來都累成狗,回家還有一大堆事情等他去做。
打水,洗衣,割草,喂豬,喂雞,砍柴,下田。
夜幕降臨之時,老爹便在院子里插上火把,讓他和二弟三妹回妹在沙盤里練習寫字。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他覺得自己是不幸的,來人間一趟,專門就是來受罪的!
他們記得有一處平臺,在一處山峰的半山腰處,很是平整。
一般人也很難爬上去,把老娘埋在那里,風水好,別人也發現不了。
二人的想法不謀而合,趁著月色,辨別方向,朝那處山峰走去。
一翻攀爬,二又終于爬到那處平臺。
說是平臺,但上面長滿了野草,藤蔓,雜樹,矮灌木。
沈二郎慶幸,自己用布袋把娘捆綁在背上,否則,這一路上還真不好走。
“大哥,前山凹子十分干旱,這里草樹茂盛,濕意很大,咱把娘埋在這里挺好的。
明日,咱倆一起再進來,看看可能尋到野菜,打到野物,不然家里……”
沈大郎只是輕輕嗯了一聲,把席子和鋤頭放下,抽出腰間砍刀,唰唰唰,砍去雜草雜樹,清理處一間屋子大一片地方出來。
要說沈大郎干活沒有一點說頭,那是十分地麻利又迅速。
把砍刀又插入腰間,便掄起鋤頭刨起炕來。
沈二郎打開繩結,輕輕把老娘從背上給放了下來。
剛剛來時,他又特意浸潤了帕子給老娘仔細地洗了臉和手。
這會子,他把老娘摟入懷中,給她整理被樹枝刮亂的頭發。
企圖出現奇跡,他娘能活了過來。
他伸手掐了掐他娘的人中與雙耳尖,隨后又去探探老娘的鼻息,感覺沒有。
老娘的體溫雖涼,但身體卻沒有僵硬,就如睡著了一樣!
他真的希望老娘能活過來,便把老娘以盤腿打座的姿勢給扶坐起來。
他自己也以這個姿勢,一手扶穩老娘,運功于丹田,把真氣輸給老娘。
沈大郎掄起鋤頭一通刨刨刨,把刨出的土塊從坑里給扒拉出來。
感覺長與寬及深度能夠容下他娘,便停止了刨坑的動作。
這邊沈二郎一通忙活,額間都流出來汗水,他娘鼻間依然了無生息。
沈二郎痛苦的哭出聲來,“娘,難道你真的舍得丟下我們離去嗎?”
沈大郎打開蘆席,一把從沈二郎手中把老娘搶了過去,粗魯地把他娘橫的在坑席上,如同卷草梱子一般,把他娘卷入大席里。
抱起就給放入土坑中。
沈二郎腳手并用,爬到坑邊,看他娘有沒有給放正?
沈大郎默不作聲又掄起鋤頭開始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