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謝謝這兩個字老付聽過很多，也知道怎么來區分真心和敷衍。但老付卻從來沒有像今天聽了這么高興、舒服。盡管公路上早已看不到笑笑的身影，可老付還是控制不住興奮的一直看。

很快夏天的最后一個月過去了，初秋早晚開始轉涼。老付的左腿，卻沒有像往年一樣提前感知季節，看來是笑笑這段時間的付出挺管用。于是，老付每天晚飯后都忍不住，站在朝向公路的窗前看。

由于笑笑學習時太專心，可又怕耽擱來這的正常工作，于是笑笑用手機定時提醒自己，決不錯過給老付按摩的時間。老付每每看到這里是即心疼又無耐，因為除了只能這么做，老付實在找不出更好的，可以讓笑笑天天來的理由。

這天忙完的笑笑突然自言自語的說：“早穿棉襪也許對腿腳好。”說完就走了。老付一聽明白，笑笑這是在提醒他。老付想到這高興的立刻給在家的小李打電話，讓他明天買幾雙棉襪帶回來。老付剛放下電話，老陳敲門進來又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自從笑笑每天來，老陳這還是晚上第一次上來。老付照例扔了顆煙過去，他知道老陳有話要說。果然，老陳狠狠抽了口煙才說：“你說這孩子白叫笑笑這么好的名，整天板著個臉和誰欠她錢似的。”“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憑什么說人家？讓你攤上那么多事，還整天沒心沒肺的咧著嘴傻笑？腦子有毛病啊！”老付脫口而出的話比老陳抽的煙還嗆人，老付說完自己都吃驚。

老陳聽了老付的話嚇一大跳，瞪著眼直勾勾的看著老付，好像不認識似的。

這還是那個遇事深思熟慮后，才有理有據平和發聲的自己嗎？老付正暗暗想著，可看到還瞧著他納悶的老陳，老付趕緊點上煙抽了一口冷靜下來，然后緩緩吐著煙圈，鎮定自若的看著老陳等他說話。

“哎、你急什么？我又沒說人家笑笑孬。”老陳不解的問，老付聽了沒說話，又抽了口才慢悠悠的說：“人家孩子當初好也是你說的，這才幾天你就胡說起來。”“誰胡說了？笑笑好是好，我在老于那天天看著她來。今天我要回去正好遇上了，就跟她說句話她還待答不理的，嫌我是個老頭子？”老陳說完老付明白了，“她本身話少，來這也不說話。”“是，這小樓不隔音，我在樓下老于那都聽不著你和笑笑說話。可你當官是端著不理人家，我是上趕著她說能一樣嗎？你說笑笑話少?老刁那做飯的娘們說，笑笑賣東西嘴可會說了，你要在她那走聽了，不買都覺得對不住她。”老陳不服氣的說。可老付知道，笑笑那么努力的賣貨是為了無奈的生活。

“那你跟笑笑說什么了？”老付問，因為他了解老陳，所以擔心笑笑。“我就說我知道她家的事，讓她有事跟我說，我領著這幫架子工去幫她。”老付聽了很無奈，這又一個如小李般往笑笑傷口上撒鹽的。于是老付沉默片刻，就把小李問笑笑在哪學針灸這件事說給老陳聽。

“這連問問都不行？”老陳聽完更迷糊了。“你和小李一樣不用腦子，快回去早睡覺歇歇腦子。”老付懶得再給他解釋，便下逐客令。老陳聽了只得一只手抽著煙，一只手撓著后腦勺走了。這些事他不去問小李，怕年輕人笑話他，只能再上老于那里問明白。

笑笑再來時，看到穿棉襪的老付沒有說話。可是隔天笑笑來辦公室，從背包里掏出一雙厚底防滑布鞋放在辦公桌上，這時小李進來正好看到，“經理，你怎么不跟我說，我去大超市給你買。”“忘了，就打電話讓笑笑給捎過來。”接著老付又對小李說：“你去老于那，說今晚我想看庫存表，等他整理好拿來。”“好”小李答應著出去關上門。

笑笑看著老付敷衍小李，抿著嘴唇眉眼舒展的偷樂。老付第一次見到笑笑這么高興，忍不住偷看。很快笑笑察覺到了，“說謊，你根本不知道。”笑笑低下頭說。“只要想知道的我都會知道。”老付說著拿起辦公桌上的手機撥打起來，很快笑笑背包里的手機響了，笑笑聽了遲疑的拿出手機接過來，“丫頭，真的很謝謝你。”笑笑聽著愣了一下，說了句舉手之勞，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后就把手機放回包里。

笑笑這話讓老付初聽想笑，丫頭太單純了。隨后老付卻笑不出來，相比笑笑老付知道自己格局小了。因為笑笑命運多舛，卻一直樂于助人。

在外闖蕩多年的老付，在別人眼里老練且成熟穩重。但老付知道，他不過是學會了世故，自保。如果不是遇到笑笑，也許有一天老付的心會慢慢封閉起來，那樣會變的多么冷酷。想到這些，老付真心的感激笑笑。

不再說話的笑笑認真看起圖紙來，手機提醒到時間就給泡完腳的老付按摩。按摩后的老付感覺今晚過得格外輕松，時間過的也格外快。

笑笑走時皓月當空，繁星點點。下樓的笑笑，正遇上回來的小李，“笑笑姐，我送你？”“謝謝，不用。”笑笑說著頭都沒抬的擦肩而過。小李遲疑了一下快步來到辦公室，把表放在辦公桌上急切的問：“經理，笑笑姐怎么了？”“不知道，情緒不好？”“嗯，說話都沒抬頭看我。好像有事，我跟上看看吧？”小李不放心的問，老付點頭答應。

因為笑笑家離這里并不算遠，小李很快就回來了。“經理，笑笑姐今天騎車和飛似的。”“奧，沒事就好。”“那她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不知道，你問她。”老付說完繼續看小李拿回來的表，小李聽了沒趣就回自己的房間。

丫頭到底想看出什么來？老付躺在床上靜靜的想。這段時間來，笑笑是每張圖紙反復認真的看不止一遍，卻不曾開口問過老付一句。

其實書讀千遍其意自現，老付對這句話是有深刻體會的。因為只有高中文憑的他，本科是極難通過的成人自考取得。為了工作需要，還不能影響掙錢。于是，老付和老鄭一起又報考了，和全日制研究生同樣錄取分數線的在職研究生。過往的這些學習經驗，讓老付很認可笑笑目前的學習態度。可看這么長時間什么也不說，老付免不了有些疑惑。唉，以丫頭的性格，該問時她自然會問，老付寬慰著自己努力睡去。

周末，笑笑騎車遠遠的就看到一個人站在工地門口，近了才發現是小李。

“有事嗎？”笑笑到門口下車問，“姐，藥泡晚了，下班工地沒人，經理讓我問你愿去工地轉轉不？我陪著。”

“去，麻煩你了。”笑笑答應的很是干脆，小李聽了卻直納悶，沒完工的樓有啥看頭？但笑笑知道，老付這是讓她看了圖紙后聯系實際。笑笑偷偷看向那個方向那個位置的窗戶，果然，一個高大的身軀矗立在窗前。

丫頭聰明，老付正站在窗前贊許的看著很是欣慰。可當看到小李坐在笑笑電瓶車后座時，老付臉上的笑容迅速收斂起來，喃喃自語道：“年輕真好。”

可自己老了嗎？應該還不算。想到這老付開始忙了起來，樓下明顯有了連鎖反應。“這動靜，老付在挪東西。”樓下的老于聽到說。“不指使小李，他那腿腳的。”老陳說完起身就要上樓幫忙。“都不用小李，你顯什么能？”老陳聽了老于的話馬上明白過來，是啊，老付最不喜歡別人瞎摻和。

老于這材料倉庫在一樓最東頭，坐在倉庫門口能看見每個進出工地大門的人。住在工棚的老陳每天晚上吃飯后，就溜達著來和老于拉呱。

“你倆轉一圈沒拾著點么？”老陳很想知道倆人去沒完工的樓干啥，看到笑笑帶著小李回來就吆喝著問。“咳，別嚇著笑笑。”老于提醒老陳。“沒事，論著笑笑還得叫我個么來。”老陳嘿嘿笑著說。老于看到，小李下車朝他倆看看就跟笑笑上樓去。“哎，你剛才說笑笑叫你啥來？”老于追問，“你看小李叫笑笑姐，小李叫我叔，笑笑隨著小李不也得叫我叔啊。”老陳一本正經的看著老于說，“臉皮真厚，胡亂劃拉。”老于說完老陳不服，于是這倆個人又就這事理論起來。

屋里的老付，聽到上樓的腳步聲趕快坐下。隨著老付的一聲進來，笑笑和小李一前一后的走進辦公室。

“經理，這活怎么不等我干？”小李看著屋里的變化吃驚的問。笑笑也看到了，原來辦公桌前的櫥子，被挪到朝北面工地的窗戶那里去，辦公桌直接靠到南面朝向公路的窗戶。

“我還行，以后冷了坐這能曬太陽。”老付表情平靜的說完后，緊接著咳了一聲說:“底下挺熱鬧，下去看看。”小李聽了馬上快步下樓去。

小李一下來，老于看他臉色趕快把老陳拉進庫房，等小李進來后關上門。

“又不在一層，還得整天捏著嗓子說話，我可受不了。”老陳聽完小李的話忍不住小聲嘟囔，老于和小李聽著平時粗喉大嗓門的老陳，突然收著嗓子細聲細語說話很是好笑。老陳一看這倆人笑他，氣呼呼的說：“哼，說話聲大了不行，聲小了你倆又笑話。俺在這呆不了，還是回俺那舒坦。”說完老陳倒背著手回工棚去了。他一走正好，老于和小李這爺倆說話就方便多了。

又接著幾個周末，笑笑連續的看了工地上最高的門診和住院部一體樓，養老院樓，以及配套的食堂樓。這個食堂是醫院和養老院共用，但設計的又都可以分開獨立經營。老付工地這些設計不同于笑笑一直干的居民樓設計。

于是笑笑不管進哪棟樓，都認真仔細的看著樓里面建筑構造，有時還在手機上做些記錄。小李不說話只跟著。

其實小李剛開始跟著好奇的想問，可看著笑笑認真看這看那的樣子，小李突然明白，因為小李看到過笑笑坐在經理椅子上看圖紙。

小李懂了，就一直緊跟著。但在天黑下來之前必須出樓，晚了樓里沒燈不安全。這是老付交代過的。小李認真執行著，笑笑也從不拖延，直到工地的樓都看過。

笑笑又坐到辦公桌前看圖紙，可看圖紙的時間也不短了，還是只看不說。老付看著也不問。

這天，老付想起小李說笑笑正在促銷月餅，于是拿起手機打了幾個電話。

到了周末這天中午，得閑的老付正放松身心看著窗外公路，這時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小李剛開車出去買飯，工地這點也沒事會是誰那？老付納悶的看了一眼手機，就馬上接過來，“你這在辦公室嗎？”“在在，我在。”老付聽到了笑笑著急的話語，忙連連答應著。“那我馬上過去。”“好，慢點騎。”不等老付說完笑笑那邊先掛了。

難道是又出現第二個程強？老付拿著手機焦慮的站在窗前邊看邊想，直到遠遠的看見，笑笑朝工地疾馳而來。老付趕快把辦公室門打開，好讓笑笑早一步進入自己的安全所在。

究竟是誰？在自己的城市把笑笑逼成這樣！沒有家人就要被一直欺負嗎？哼，工地上這百十號人是我隨時可調動的兵，老付冷靜的想著。

笑笑上樓了，傳來的卻不是那往日輕盈的腳步聲，而是蹬蹬蹬急促的聲音。老付聽到心跳加快，他很想喊丫頭別怕，有我那。可這句話卡在老付嗓子眼里，卻怎么也喊不出來。卡得老付使勁的伸長脖子，呼吸越發急促。

很快，笑笑出現在老付面前完好無損，她雙手緊緊捂著從后背換到前面的雙肩包，大步的走進辦公室。緊跟在后面的老付看著剛想發問，可包都沒放下的笑笑，等老付進屋立刻用腳帶上門，緊接著彎腰把門鎖鎖上。老付看著笑笑這一系列動作越發吃驚，忙輕聲安撫：“丫頭，別擔心，這是在咱地盤，沒理咱也能賴上三分。”

“快坐。”笑笑不但拽著老付坐到沙發上，而且臉上還掛滿燦爛的笑容。老付看到心安穩下來，他微笑著說：“丫頭，坐下慢慢說。”“快來看，這些都是你的。”老付看著笑笑忽然變魔術般，從包里拿出了一沓錢放在茶幾上，馬上就明白了。于是老付放心的問：“怎么？促銷月餅提成先結賬了？”“才不是那，月底給。不過我算了提成后，把我的錢取出來先給你。你拿大頭，我要小頭。”老付趁笑笑興奮的說著，順手把錢又放進她背包并拉上拉鏈后說：“無功不受祿，這是你掙的辛苦錢。”“可是你公司去買，你還動員我們公司和別的公司去買，也都是提前付款訂貨，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笑笑認真的說。

“奧，這說明你的促銷策略和月餅都很好。”老付說著起身打開門問：“為什么電話里緊張？”“我第一次帶這么多現金出門。”“晚上走都不讓送，白天怎么害怕起來？”“我，我小時候掉過錢。”“掉多少？”老付好奇的問。

“五，五塊錢。”笑笑猶猶豫豫的說出來，老付聽了很是心疼，那時笑笑家生活得多么艱難，五塊錢就給她留下抹不去的陰影。“挨訓了？”“沒有。”可沒挨訓的孩子不一定都忘記，有的會更內疚，自責。老付這么想著，因為他也是從小在勤儉節約家庭中長大的。

老付看著慢慢低下頭的笑笑不由嘆了口氣，唉，多好的丫頭啊。突然，老付有想抱抱她的沖動，正在這時樓道響起腳步聲，老付聽到站起來坐到他的椅子上。

“笑笑姐，怎么這個點來？”買午飯回來的小李看到笑笑很是意外，“奧，她過來還賬。”“笑笑姐，那月餅的提成發了？”“沒有，她自己的錢。”老付替笑笑一一回答。“那慌啥，我們經理又不催，是吧經理？”小李邊說邊嬉笑著看老付，“看，小李又買多了，這碰上就一塊吃點吧。”老付看著小李放到辦公桌上的水餃說。

“是啊，笑笑姐，我忘問經理吃什么餡的，就買了兩種。”本來是想偷懶，晚上不去給老付買飯的小李也趁機說。笑笑聽著倆個人的對話還沒回過神來，老付又發話，“行了，回去趁熱吃吧。”小李聽了立刻拿著自己的飯走了。

“素三鮮和韭菜肉。”老付看著透明的薄皮大餡餃子說。“你不上火了，吃肉的有營養。”笑笑認真的說，“快被風刮跑的人吃肉，膩了再吃素三鮮。”老付說著起身把辦公桌上的兩盒水餃，放到單人沙發中間的茶幾上。

“來，都夠得著。”老付拿著兩雙一次性筷子招呼著。笑笑看了看，聽話的和老付坐在沙發上吃了起來。倆個人低頭悶悶的吃著，先吃完的笑笑想等老付吃完一起收拾，“早回去歇會吧，下午又得來。”老付的話很暖人，笑笑聽了乖乖的背包就走。

“等等，”老付說完喊小李過來，隨后問笑笑去的哪個銀行。小李過來后老付給了他一張卡，讓他開車去提點錢給家里過中秋用，順便捎著笑笑，小李答應著和笑笑走了。

倆個人出去后，老付一直站在窗前看，直到看不見車才又坐回沙發上吃了些。老付剛才沒敢多吃，怕笑笑愿吃的不夠。

吃過午飯的老付，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低頭看著自己腳上的布鞋，他第一次感覺到，原來秋天也很溫暖。

坐在小李車上的笑笑心情特高興，賣的多提成點高，提成的錢就更多。老付還不要，她這是干促銷以來，第一次一周就賺這么多錢。

皮卡車剛出工地門，心情極好的笑笑問：“你們工地平常都這么干凈。”“笑笑姐，你是不知道，我們工地不光活干的好，年年安全衛生也是我們公司評比的標兵。”“奧，你們經理管的嚴都怕他？”笑笑聽了直接問。小李聽了笑著說：”也不能說怕他，我們經理從不罵人，也不揍人，就是大伙都觸頭他。”

“那為什么？”笑笑聽了很是不解，“姐，你不知道，我們經理檢查工地看到有問題一般都不說。”“不說別人怎么知道？”“經理小工，大工都干過，他眼要是盯著哪里看，就說明哪里有問題。如果經理眉頭皺的越厲害就說明問題越嚴重，不行還換人返工。要是看到哪里臟亂，經理直接下手就干。等你和他一塊干完，經理扔下句下不為例就走。可該罰照罰，以后干活的就都長記性了。”小李驕傲的說完。

工地整潔有利于發現不安全因素，這笑笑明白。可領著一幫檢查工地基建技術員的項目經理，帶著冷酷到極點的表情，再用那自帶殺傷力的眼神掃視，這場景讓人看了直接就不寒而栗。要是再檢查出問題來，負責人能不害怕。這經理再親手干起來，那干這項工作的人得恐懼什么樣，連丟人帶罰的誰還敢有下次。笑笑腦海里瞬間構思出這個畫面。

“姐你來了，我們工地比以前還好。”小李興奮的說，笑笑聽了不相信的說：“我又不是檢查的。”“真的姐，你來后我們經理除了晨會講，還又開兩次小會。”笑笑聽著好奇的問：“小李，說說看是什么小會？”小李看了看路拐了一個彎后說：“你剛來第三天，我們經理把工地上的小領導都叫來說，你雖然是來還賬的，但你是同行業兄弟單位的，所以讓大伙更得干好收拾利落，說不能讓同行看了出去笑話。”“奧，你們經理還挺講究。”笑笑打趣說。“那是，第二次經理只讓我叫了陳師傅和于師傅，”“還有秘密會議？”笑笑更加好奇的問，“經理跟他倆說你救了他，讓陳師傅看好他的架子工，有敢在你跟前出洋相的，就讓陳師傅領著走人，于師傅做證。”小李越說越帶勁。

“這有什么，架子工不就是好起哄，吹口哨嗎？”在工地早已看慣的笑笑聽了不以為然的說。“怎么，還有敢在你跟前現眼的？”小李一聽急了，慢慢的靠著路邊剎車。

“沒有，我來他們都下班了。”笑笑趕緊解釋說。“真沒有？嚇我一跳，我以為有哪個小子借個膽來。”虛驚一場的小李笑著說。“不是陳師傅管他們嗎？你緊張什么？”“我管的可比陳師傅多，我不光給經理開車，還帶打雜跑腿傳話。你來工地兩天到大門口就不用下車，那是經理讓我給看大門曾叔說的。經理說了，誰管的那出事都不輕饒。”小李嚴肅的說。

“抱歉，我不知道還給你的工作添了麻煩。”笑笑聽完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姐，沒事，我也看不慣瞎起哄，再說我就是聽經理的。”倆人并排坐著有說有笑的聊一路，直到小李給老付取了錢，要送存好錢的笑笑回家時，笑笑執意要騎放在后車斗里的電瓶車走，于是這倆人才分開。

下午，笑笑在工地開晚飯前就早早的來了。人一進辦公室抬腳就把門帶上，老付看著偷笑。

“來，快放下包。”當老付看著笑笑用雙手撐著包帶子往下弄，就知道應該比較沉。他起身就要幫忙，“我行。”笑笑說著把背包放在辦公桌上，并開始從包里往外拿東西。

當笑笑取出來兩個保溫桶后，老付馬上站起來，伸著他那一米八身高標配的雙手，先擰開了一個蓋。老付取出放在上面盒里的黃瓜小咸菜，隨后看著保溫桶里那層金黃色的米油，原來晚飯想糊弄吃剩水餃的想法，瞬間跑的無影無蹤。

“飯里有栗子。”“奧，熬飯能放栗子？”老付這還是第一次聽說，“嗯，可以補腎。”“我很老嗎？”老付突然板著臉問，笑笑聽了并沒在意，繼續說：“栗子小米飯溫胃補腎，食療養生。”笑笑說著把另一個保溫桶里的紫菜蛋卷取出來。

老付看著默不做聲。這時小李敲門走進來問：“經理，晚上打什么飯？”“小李，快來。”笑笑熱情的招呼，“笑笑姐來了。”走進來的小李嘴上說著，眼卻直愣愣盯著桌上的飯菜，“小李，這些你喜歡吃嗎？”“喜歡，看著就好吃。姐你買的？”“我今天下午做的。”“啊、做這么多。”小李邊說邊看著想，這些都給經理，他就能給經理不買兩次飯。“你們幫我賣月餅，我有時間就做了點，也不知道你們愿不愿吃？”笑笑說著還偷瞄老付。可小李聽到了你們兩個字，就高興的連連說：“愿吃，愿吃。”“吃貨，愿吃你小子還不快拿碗去。”老付冷不丁說道，“我這就回去拿。”其實小李早就等這句話了。

很快小李拿著碗，盤和勺子出現，“姐，那個紫菜卷不用給我多放，你和經理都還得吃那。”“哪有餓著做飯的，我吃過了。”“那還有經理那，他比我累，又高。”老付看著假惺惺的小李伸了伸桌子下面的腿，真想給這小子一腳。“姐夠了，給我弄上點咸菜，再舀點飯就行了。”“咸菜你自己用這雙筷子夾，我給你倒飯。”笑笑說著把裝飯的保溫桶剛搖晃了一下，就被站起來的老付一把搶了過去。隨后，老付直接給小李倒了滿滿的一碗小米稀飯。倒的太滿，小李只得趕快彎下腰喝了一大口，還好不燙。“自己拿得了嗎？”笑笑問，“姐，拿得了。以后有事你可得跟我說，不能見外。”“認識就是緣，我們互助。”笑笑說著送走小李關門。

“怎么不吃，不喜歡？”笑笑問遲遲不動筷子的老付。“這美味的視覺盛宴，舍不得。”老付看著笑笑擺放的紫菜雞蛋卷，像極了一個個綻放的花朵。那些被笑笑用筷子擺放整齊的小黃瓜咸菜，卻讓老付想起了自己小時候捉弄過的綠色毛毛蟲。想到這，老付突然明白笑笑說栗子時自己的失態，原來自己是一個既怕老，卻又沒有情趣的人。

“快吃，會涼的。”笑笑輕聲催促，“好，開吃。”老付說完先喝起了小米飯，“奧，是新谷米真香。”老付喝了一口就嘗出來，笑笑看著放心了。于是，笑笑提著木桶去泡中藥。老付看了心里一緊，其實買誰的月餅也是買。自己這次的舉手之勞，笑笑就又馬上用實際行動來回饋，老這樣什么時候才能彌補笑笑那？老付想著，吃飯的速度不知不覺慢了下來。笑笑如此善良，該怎么辦那？老付悄悄的在心里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