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雪深呼一口氣,“呼,沒有就好。”
秋雪雙手在腰間一陣忙乎,摘下腰間玉佩,再將腰帶解下遞給男子。“給,你先用著,參加完棋賽再給回我。”秋雪今日一身極淺綠色衣袍,同色系的綠色腰帶配上他這白色衣袍倒也不是很突兀。
“你,你,”書生指著秋雪松散開的外袍衣襟,“這樣真的可以嗎?”
“可以,我不參加棋賽,等會我同伴回來了,讓他替我尋根新的腰帶便是。”
“哦,他都能幫你在絲綢山莊尋到熱乎的芙蓉糕了,自然也能尋根腰帶了。”書生小聲嘟嚷著系上腰帶,撫了撫皺褶,扯了扯衣襟,似乎覺得不是很滿意,皺眉片刻后問秋雪,“你,你能把那玉佩也給我嗎?這腰帶系著這白色衣袍有點不倫不類的,搭上你那玉佩的長綠穗子就勉強還能算得上好。”
秋雪右手緊了緊掌中玉佩,沒能馬上答上話。她一時沒法相信剛剛還結結巴巴說話都不完整的呆子,這會竟然主動問自己要起玉佩來了。
“怎么?那玉佩很貴重嗎?”書生長睫毛一眨一眨,甚是無辜地問秋雪。
應該貴重吧,這玉自小佩戴從未離身,秋雪猶豫著。
“可,可這綠色的絲帶攔腰系在這白袍上,讓我感覺自己就像根大蔥,等會下棋的時候,我會一直一直認為自己就是一根大蔥。師傅說下棋最忌諱胡思亂想了,我,我,我肯定下不好棋了。”書生聲音嗚咽,濕漉漉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秋雪。
秋雪看得心間一緊,雖沒覺得搭上這玉佩他就不像大蔥了,還是趕緊遞出手中玉佩,道“給你。”
“姑娘真是太好了。”書生喜極接過玉佩,蔥白手指靈活地將玉佩纏繞上腰帶,一張臉笑得像倉山上爛漫的桃花,瞬間春光無限好。秋雪狠掐了下自己手心,我定是著了魔了,竟然覺得他系玉佩的手指很好看。
“素素定不忘姑娘今日情意,來日待素素贏了第一棋手稱號,出人頭地之時定來回報姑娘。”書生雙眼光華流動,陽光下一襲白衣,腰纏極淺綠色的綢帶,翠綠欲滴的環形玉佩似集了這個春天所有的綠色活力在他腰間。長長的淺綠穗子隨著他動作左右搖曳,秋雪想那傳說中無限明媚的南洮春天也該就是如這男子此刻這般吧。
自稱素素的男子看著癡癡的秋雪,眼中飛快閃過一絲得意。手指細細摸索著玉佩上獨特的暗紋,他無比確認這玉佩和另一個人關系甚大。沒想到自己一時心血來潮,在這廣場樹蔭下睡個覺也能撿到這大便宜。輕快地越過呆愣的秋雪,他步履翩翩地往灌木叢外走去。
“哎,玉佩你用完后得還我。”秋雪回過神來,趕忙去追書生,想和他約定個歸還玉佩的地點和時間,可原本瞅著柔弱的書生此刻走得飛快,繞過廊道一轉眼就見不到人了。
“素素,素素”秋雪緊跑幾步,最終無奈地看著空無一人的走道喘氣。
提著芙蓉糕的修容遠遠地瞧見秋雪,幾個縱身落在秋雪身旁,“你這是在追誰呢?你的腰帶呢?”趕緊放下手中的糕點,扶起秋雪。
“別提了,一個,一個浪蕩子。”秋雪緩了口氣。
“誰?”修容聞言瞬間一臉霜凍。
“沒事,沒事。就被騙去了一根腰帶。”秋雪回想起剛才自己的傻樣,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素素,哈哈哈,笑死了。我竟然被美男計這么爛的招數騙得團團轉,還搭上一個玉佩。”
修容飛快檢視秋雪,見秋雪沒受到什么損傷,便放下心來,拿過芙蓉糕遞給笑得喘不過氣的秋雪,“剛出籠的。”
“哇,修容真厲害。這么快就找到了。”秋雪開心地端過芙蓉糕,歡快開吃,嘴里含糊出聲,“待會你再幫我去尋根腰帶。”
腰帶是小事,修容盯著秋雪空無一物的腰間衣襟問,“你的玉佩給人拿了。”
“恩。”秋雪含糊的應著。
“這玉佩是信物。”修容皺眉。
“什么信物?”秋雪蹙眉。
“信物就是信物。”修容伸出食指,替她擦掉嘴角的糕點屑。
“哼,不說就不說。那玉佩我從小戴到大,娘親就從沒提到是什么信物。你還能比娘親懂?”秋雪似不經意地刺激修容,偏頭去看修容表情。
沒想到向來受不得自己激的修容這回卻不上當,他笑著道,“你說什么便是什么。”
秋雪眉頭一皺,莫非這玉佩當真關系甚大?
絲綢山莊西門大廳前的回廊上,風不霓一身淡綠緊身勁裝粉白色絲帶束腰立在廊前,清新亮麗的裝束給冷傲沉寂的面容平添了幾分鮮活的靈氣。
“風姑娘,老管家已經照吩咐把那兩位公子放入場了。”青衣侍者躬身向風不霓回話。
風不霓清冷的臉上閃過一絲煩悶,揮手示意青衣退下。原地靜立片刻后,轉身朝大廳內走去,走進大廳便見到敬亭山右手端著一杯茶在出神,風不霓沉默的走近,在一旁的楠木椅上坐下,靜靜地看著出神的敬亭山。
今日的敬亭山用白玉發冠將一頭墨發高高束起,穿一身低調的淺色銀灰衣袍,腰上是煙霞色的錦帶,錦帶用同色銀絲繡出冬青花紋式樣,一枚青色玉石溫潤的墜在腰間,纏著玉石的絲絡顏色卻是一抹玫紅,只是這玫紅在這銀色衣袍上不再亮麗鮮活反透出一種白色,這白不像是染漿染就的白,應是經過了些歲月,被水多次漿洗褪將出來了絲線的本來樣貌。
風不霓卻想這白色褪出得剛剛好,它讓這艷俗的玫紅多了幾分世俗歷練和歲月浸染的禪味,如此經過塵世洗滌的味道才符合師兄那超脫紅塵的氣質。風不霓禁不住會去回想,師兄當年將這浮夸艷麗世俗招搖的玫紅掛上腰間時的神情。不霓忽然又憤恨起來,自己是最恨師兄那模樣的,當年的師兄便也如今日般眉梢眼角全是對那人藏也藏不住的情意。
此刻的敬亭山似乎并沒意識到風不霓的到來,也未察覺到她對自己的審視。他修長的手指正一遍一遍的摩挲著那褪色的絲絡,柔軟的唇角微微向上牽出溫柔的弧線。一旁風不霓就這樣癡癡地被那一絲不屬于自己的情意牽走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