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站著的正是從雪原趕過來的秋浦,沒等秋雪回過神,秋浦一個起落越過修容,直直立在秋雪身前。
秋雪呆愣地看著秋浦,他的眼窩深深陷了下去,眼底一圈青色的眼影,顯然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嘴角緊緊地抿成一條線,冷清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來。
“大哥,”秋雪心虛地往后退,背靠上了身后的門框。秋浦神情冷漠,一聲不發,伸手抓起秋雪的胳膊猛地一拉,摟過她的腰一把抱起,飛身一躍便朝大門外而去。
秋雪驚惶之中回頭大呼,“修容,修容。“
意修容知道小侯爺對秋雪私自出府的事定會發怒,卻也未曾料到他會一見面就一聲不問抓起秋雪便走。心中擔憂不知秋雪會被帶往何處受何責罰,縱身躍起便上前攔截。秋浦抱著秋雪閃身躲過,迎面碰上趕來的風雷兩侍衛。
“攔住他。“秋浦簡短地發出命令。風,雷兩侍衛聽令迅速左右出擊,修容急速后退才險險躲過。
“大哥,“秋雪眼見修容沒辦法過來解救自己,心里著急,“大哥,你是要帶我去哪里?“
“回倉宿。“秋浦抱著秋雪很快出了絲綢山莊,翻身跳上門口候著的馬車。進了車廂門便一把扯下掛起的車簾,沉聲吩咐趕車的侍衛,“馬上出城回倉宿。“
“是。“
憤怒離去的敬亭山終是擰不過自己的心思。他不愿他們第一次見面便弄得不歡而散,終是返身尋找秋雪。卻看到意修容和兩人糾纏打斗的身影。他提氣一縱便加入,幫意修容截下一人。本感吃力的意修容壓力頓減,雙掌齊出逼退寒風,飛身躍起便往秋雪消失的方向追去。
而風不霓好不容易擺脫了向原,得知敬亭山和寒秋雪同處一室,她著急回去察看動靜。一路上快跑著往主樓趕,不料半路遇上意修容,往前趕的兩人幾乎是擦著身子相遇。不霓一眼掃過修容腰間揚起的赤玉朱雀,想起他就是寒秋雪的貼身侍衛,正待問他何事這么匆忙,意修容卻是瞅都沒瞅她一眼,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不霓皺眉,施展輕功趕往正廳。廳堂前院里只剩了亭山一人,寒風寒雷兩侍衛早已擺脫亭山,追著修容離開。不霓走上前,輕聲問沉著臉的亭山,“師兄,我剛遇上寒秋雪的貼身侍衛,他單身一人倉促離開,發生了什么事?”
“無事,你隨我進來。晚上招待各國仕子的宴席準備好了嗎?”亭山在剛才的打斗中無意瞧見兩人腰間令牌,知道兩人是出自倉宿侯府。雖然不明白意修容為何與那兩人打斗,可既是侯府的人,必不會對秋雪主仆做出什么不利的事。
不霓見在亭山臉上瞧不出什么,便也不再提了,“都差不多了,只還有幾個菜式大廚們想請你過去瞧瞧,看能不能上席。”
“這些事你決定就可以。你師兄素青冥和南洮的那個質子也會參加今晚的宴席。你盯緊他們,有什么動靜隨時告訴我。”
“他不是我師兄。”風不霓冷哼一聲。想起素青冥在師門中往日種種劣跡,她可不愿下山后和他還再有什么牽扯。
“他若不主動找你,你可以權當不認識他,但不可太放肆。再如何說,他也是掌門師伯的愛徒。”
“知道了。我不會讓表哥為難的。”不霓應聲,轉身離開去了西苑。
貴族子弟都被安排在西苑暫歇,等著晚上的宴席。她剛踏進西苑的青石小路,便看見剛才和寒秋雪私纏的素青冥往北面小院里走。風不霓悄聲跟了上去。
“回來了?”年里憐給素青冥遞過青瓷小杯,“這茶還不錯,你嘗嘗。”
素青冥在年里憐身側坐下,接過茶水抿了一口,“雖比不上語兒的茶,也算不錯了。”
年里憐笑著搖頭,“在你眼里,這世上再無人能沏茶比語意好。”
“那是自然。”素青冥抱怨道,“下天際山后,我就很少能喝到語意親手沏的茶了。”
“這一路幸得有你和語意相隨,才能順遂到了云夢。”
“往后你不必再言謝。我受師命下山,助你是為師命,也是為了你與天際派的那份盟約。”
年里憐笑道,“聽你這么一說,倒顯得我矯情了。”
“這是不是你們皇室之物?”素青冥將玉佩遞上。“梨相讓梨業帶來的。”
年里憐接過細細看了,“這玉雕刻的是我朝圣鳥朱雀。梨相讓他送來此物,是何意?”
“他說朱雀令能助你回朝。”
“此玉若是朱雀令,確實能助我回朝,很可惜不是。”
“朱雀令是何物?”
“太祖圣后助太祖皇帝平天下,建立新皇朝,咸交外邦。外海一小邦獻禮了一塊鳳血玉石。太祖皇帝便尋人將玉石雕成圣鳥朱雀,贈與太祖圣后。同時詔令朝堂,太祖圣后持此朱雀令,可養兵十萬同理軍政。自此后,便有了朱雀軍。朱雀令便是他們的軍符。”
“你是說這個朱雀令能詔令十萬朱雀軍?”
年里憐搖頭,“可惜這個不是朱雀令。朱雀令歷代為長公主所有。自我姑母帶著朱雀令入了寒川,便再沒現于世人前。”
“一個能詔令十萬大軍的令符,為何會被公主掌管?”
“太祖圣后所育長公主天資聰穎,文韜武略皆在諸皇子之上。長公主為新朝征伐疆域,開疆辟土,被封為護國公主。太祖圣后去世前留下遺詔,將朱雀令傳與護國公主。”
“太祖圣后將十萬大軍交與護國公主,她就不怕護國公主日后謀取江山嗎?”
“太祖皇帝正是有此擔憂,卻又不愿逆了太祖圣后遺詔,便頒下旨意,長公主出嫁,朱雀令重歸皇帝。之后幾位長公主都極為出色,太祖皇帝朝的規矩便傳了下來。朱雀令傳于長公主,長公主出嫁前,皇帝再將其收回。”
“你那位太祖皇帝當真愛慘了太祖圣后。明知長公主持令會給皇權帶來隱患,還是沒拂了太祖圣后的遺愿。”素青冥道,“巧的是,我今天在一個侍衛的佩劍上,看到了一枚一摸一樣的朱雀玉佩。”
“一摸一樣?”
“除卻顏色稍深,紋路和雕刻手法一摸一樣。”
“他那玉是什么顏色?”
“赤紅色,就像割斷脖子,噴出來的鮮血一般紅。”
“鳳血玉石其色如血,天下獨一份。那玉佩如能拿來我看一眼,我必然知道是否是朱雀令。你可知那個小侍衛是何人?他可與皇室有關?”
“那侍衛來自寒川侯府,是侯府小姐寒秋雪的貼身侍衛。這位小姐的母親正是你姑母長公主。那小侍衛掛的玉佩很有可能就是你姑母留給她女兒的朱雀令。”
“十七年了。朱雀令終于又現世了。”年里憐道,“想當年戾太子出事后,姑母只身入寒川,朱雀令隨她一起進了侯府。父皇倉促登基,沒能顧上追。后多次想方設法要取回朱雀令,卻都被寒侯所阻。”
“竟是如此。難怪梨相說此令能助你回朝。”
“只是我們如何能拿到這令?朱雀令下必有朱雀衛,這小侍衛既然佩朱雀令,想必是朱雀衛之首。”
素青冥不答卻問,“南姚皇室子女貼身侍衛都出自意氏家族,此事可是當真?”
“不錯。無雨和秋風便是意氏族人。”
“意無雨曾提過他有一弟弟,被長公主收養。那個佩戴朱雀令的侍衛眉目間與意無雨有幾分相似,極有可能是無雨弟弟。”
年里憐喜道,“如此甚好!”
“兵書暫無蹤跡,我還有一法。這朱雀玉和朱雀令如此相像,你表妹的朱雀衛隊不一定辨認得出。可讓秋風持此玉見朱雀衛,借刀殺人。那止戈城主將金絡目前正在錦城,正是好時機。除掉金絡,梨相換將,止戈城那條路也通了。”
素青冥神色忽變,將手中茶杯擲出窗外,喝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