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懶的午后,正是好眠的時刻。兩個妙齡女子卻在花園里侍弄花草。
“小姐,曹大人很久沒回錦城了吧?”翠兒接過韻詩手中的花鋤,似不經意地問。
“嗯,有段日子了。”
“聽軒主說清明曹大人會返鄉祭祖,明日就是清明了,小姐要不要...”
“翠兒,曹大哥祭祖自會攜帶家眷,加上祭祖事務繁多,又如何會有時間來詩樓探我。”
“會的,小姐,曹大人一定會回來看小姐的。”翠兒的聲音倔強,生怕韻詩不相信似的。
韻詩嘆了口氣,心里滋味難辨。“回去吧,昨晚蟲子吵了一宿,我回去躺一會。”
翠兒忙將手中花鋤放到一旁,上前攙著韻詩,“我扶著小姐。”
“小姐,昨日敬少派人送帖子來,說是過兩日府上有個桃花宴會,宴請的都是錦城有名頭的年輕才子。想請小姐也過去,小姐去嗎?”
“敬少?”
“嗯,之前這種宴席詩樓幾乎從來不會被邀請的,這個月敬少走的勤,連著來請了兩次了。”
韻詩蛾眉微皺,輕輕抹開翠兒攙扶的手,自己走上了臺階,“畫樓被請了嗎?”
翠兒看著空了的手,有些發愣,一時間沒有馬上回答上話。
“翠兒?”韻詩蹙眉,“敬少請了畫樓嗎?”
“有,聽眉小姐的丫鬟說也請了的。”
韻詩想起眉畫癡癡看著敬亭山背影的模樣,思索了片刻,道,“那就去吧。”
“小姐,”翠兒沒想到韻詩竟然答應,語聲有些急了,“你以前不是從來也不理會這些公子哥的嗎?小姐放心,有曹大人在,軒主不會為難小姐的。那敬少不過是個商人,即便沒有曹大人,小姐也大可不必理會他。”
“翠兒,這些話都是誰教給你的?”韻詩眉頭皺更緊了,翠兒的膽子什么時候這么大了,她如何說出這樣的話。
翠兒見韻詩生氣,一張小臉瞬間變得通紅,她囁嚅道,“沒,沒人教翠兒,翠兒只是不想小姐和眉小姐她們一樣,受外面的那些公子哥欺負。”
韻詩心底嘆息,上前拉了翠兒的手,安慰道,“不要擔心,敬少是軒主的好友。我總歸是含軒的人,不過是過去做兩首詩,說說話,沒什么打緊的。”
翠兒頭次被韻詩呵斥,不敢抬頭,只低著頭輕嗯了一聲。
想起那日府尹大人的小舅子對眉畫的奚落,韻詩聲音有些沉重,“剛才那些話你往后不要再說了。你擔心我,我心中很感激。可我寄身在含軒,不管曹大哥如何打點,也不管軒主如何寬容善待,這錦城的世家公子哥不是出自皇親貴戚就是家族富可敵國,又有哪一個不是有權有勢。我們如何招惹得起,往后在人前萬不可再如此托大。”
“是,小姐。翠兒記住了。”
韻詩長嘆了一口氣,呼出胸口的憋悶。
敬亭山設宴本是為了給曹銘接風洗塵,不料曹銘直接回了夫人鄉下老家,都沒有進錦城。他便索性將接風宴改成了桃花宴,將錦城的世家子弟都請了來賞花。
桃花宴設在絲綢山莊后山一個十丈寬平臺上,平臺在半山腰,站在平臺上一眼望去,開得絢爛的桃花在山脊上如錦緞般鋪展。
平臺用桃枝編制了四根立柱,用輕薄的雪白絲鍛圍了三面,正對著山谷的那面只用桃枝編了門框模樣,插了山谷里采來的桃花,呼應著漫山的桃花林。
韻詩和眉畫坐著軟轎上來的時候,平臺上宴席已經開始了。還沒靠近平臺她們遠遠便聽見了絲竹之聲,待到了平臺,眉畫走下軟轎,上前攜了韻詩的手,附身低語,“等會不要離開我左右,不管在席間看到什么,有我在都不要驚慌。”
韻詩疑惑地看向眉畫,不懂她為何這般緊張,“眉姐姐,我們是敬少請來賞花的,等下會發生什么嗎?”
眉畫拍了拍詩韻的手,沒有細說,“貴公子們多少都有些不能明言的癖好,你第一次參加這種聚會,跟在我身邊沒什么錯。”
兩人正說話間,一個綠衣小廝快步迎了上來,“眉小姐,林小姐,這邊請。”
場上正在行酒令,沒有人注意到眉畫和韻詩的到來,小廝將眉畫和詩韻引到西南角一張矮幾前坐下。矮幾上擺了幾樣時新點心,一個小瓶里還插了幾支桃花。韻詩和眉畫在軟墊上坐了,抬眼望去場內在座的竟全是青年男子,場內女子除了席間的舞女和兩個撫琴吹簫的女子,一個女眷也沒見著。琴棋書畫雅五位公子倒是全齊了,府尹大人家的陳寅和衛將軍次子衛巍也都到了。
場內行酒令正在高潮處,幾個年輕公子圍著一個少年起哄。少年手中抓著一支鮮紅的桃花,神情局促,臉憋得通紅。
“哈哈,竇小郎,你接了令,就得親場內各位姐姐一口,要不就讓眾位哥哥親你一口,再不然就脫一件春衫,趕緊的自己選吧。”
“哈哈,親一口,親一口。”
那個被叫做竇小郎的少年唇紅齒白,緊緊抓著手里的桃花,一臉緊張,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看起來也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聚會。
“嘖嘖,竇小郎你這番模樣簡直比怡紅院的小倌還招人憐。”說話的是府尹家的大公子陳寅,笑得張狂。竇小郎神情越加窘迫,索性閉了眼。圍觀的眾人見了,連聲哈哈大笑。
韻詩皺眉,這府尹公子說話這么沒遮攔,怎把人家小郎君比作怡紅院小倌。眉畫俯身對著韻詩低語,“那竇小郎是府尹師爺家的小公子,據說是一個小妾生的。府尹公子為人一向混賬,仗著自己是嫡長子,對衛小公子也是瞧不起的。這竇小郎今日要遭殃了。”
“衛小公子?就是前段日子鬧著要娶婉娘的那個小將軍?”
“是啊。婉娘就是虞美人的一個小小丫鬟。衛將軍怎么會答應。衛小將軍便自己買了一個院子,把婉娘接了出去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