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世家子弟,她今日才算是見識到了。
見韻詩蒼白如紙的臉色,今日她恐怕是受了極大驚嚇了。眉畫心中不忍,“好了,你怕什么。我說笑而已。誰不知道曹大人對你一片癡心。有了曹大人那般的人物,你怎么看得上洪二那樣的愣頭青。”
曹大哥,韻詩一聲嘆息,曹大哥那樣的人也斷斷不會是她良人的。
“韻詩,”卿士從小路上朝林韻詩快步走來。
眉畫朝韻詩擠了擠眉,先行上了轎。
“韻詩多謝卿公子席間相護(hù),”韻詩盈盈下拜。
卿士上前一步,趕緊扶了韻詩,帶了幾分失落,“你不必對我如此生疏。過兩日我要去禪城,有好些日子不能到含軒了。便想再去之前,再和你說說話。”
“你要到禪城去?”
“嗯,先父安息之地在禪城。他的忌日快到了,我回去祭拜。”都說韻詩是孤兒,可孤兒也是有故鄉(xiāng)的吧。卿士問,“從沒聽人提起過韻詩的家人,你的家人都在哪里?”
“我沒有家人了。禪城也是我出生和長大的地方,已經(jīng)很久沒回去了。”
“抱歉,提起你的傷心事。在禪城,你可有什么想念的物件,或者吃食,我可以替你帶回來。”
“如果公子路過禪城書院,能否替我去走一走?”
“好。我一定去。待我從禪城回來,再來教你彈琴。”
“一言為定。眉姐姐等得有些急了,韻詩先走一步,卿公子一路平安。”
卿士看著韻詩的背影,單薄得令人傷感。禪城里屬于她的記憶到底是什么呢?
次日一早,卿士啟程前往禪城,探查曹府舊案。
曹家府邸的大門孤零零地敞開著,門上的鎖鏈早已斷裂,無力地垂掛在兩側(cè)。
踏入府邸,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與腐朽的氣味。四周的高墻斑駁陸離,墻皮剝落,露出里面斑駁的石塊和青苔。墻角的藤蔓早已枯萎,只剩下枯黃的藤蔓纏繞著,無力地垂掛在那里,宛如一條條失去靈魂的蛇。
庭院中,肆意生長的荒草蔓延至每一個(gè)角落。四周散落著破碎的瓦片、斷裂的兵器、撕裂的衣物以及家具的殘骸。石徑小路早已被荒草覆蓋,難以辨認(rèn)其原本的模樣。
中央的假山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石塊松動,青苔遍布。假山上原本精致的亭臺樓閣早已切塌,只剩下殘?jiān)珨啾冢陲L(fēng)中搖搖欲墜。假山下的小池早已干涸見底,池底布滿了枯枝敗葉和泥土偶爾有幾只昆蟲在上面爬行,更顯得這片廢墟的寂靜與荒涼。
正廳內(nèi),一片死寂。曾經(jīng)輝煌的裝飾如今只剩下殘?jiān)珨啾凇Ρ谏希瑒邸⒌逗邸⑷〗诲e(cuò)密布,有的深及磚石。這些痕跡仿佛還能聽到當(dāng)時(shí)兵器交擊的轟鳴和戰(zhàn)士們的怒吼。地面上,干涸的血跡如同扭曲蜿蜒,一路蔓延到臥室。
臥室里,床鋪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溫馨與柔軟,它們被暴力撕裂成碎片,散落在房間的每一個(gè)角落。衣物、被褥、枕頭.…….這些曾經(jīng)陪伴曹家人的物品如今卻成了廢墟中的一部分。墻壁上,爪印與劍傷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幅恐怖的圖案,讓人無法直視。
鍛造室內(nèi),更是凄涼無比。那些珍貴的鍛造工具散落一地,它們的光芒早已黯淡無光,只剩下冰冷的鐵銹和歲月的痕跡。有的被踩踏得變形扭曲,有的則被鋒利的劍刃劈成了兩半。在密室的一角,斷劍靜靜地躺在那里,
如此荒涼破敗,很顯然,自屠殺后,這曹府便無人踏足。曹家后人都死絕了嗎?又或者還有幸存者,卻躲藏在某處不敢現(xiàn)身?
卿士停在一個(gè)未完工的長劍面前。劍體已經(jīng)成型,旁邊散落的銼刀顯示鍛造師當(dāng)時(shí)正在對劍做最后的修型。劍體斑駁,整體呈紅褐色,只劍柄位置呈深墨綠色,上面有大小規(guī)則不一的孔洞。卿士隔空運(yùn)掌朝劍擊去,長劍被擊中斷成兩截,折斷處劍身裸出雪亮的銀白色,不到一刻鐘的時(shí)間,銀白色暗淡轉(zhuǎn)而泛出墨綠。
這是血魔掌才能造成的損傷痕跡,滅曹家滿門的正是五毒教。
夜色如墨,禪城府衙大門緊閉。卿士身著緊身夜行衣,輕巧地躍上墻頭,借助夜色掩護(hù),迅速翻入衙門內(nèi)院,來到了存放檔案的庫房前。庫房大門緊閉,上面掛著厚重的銅鎖。他取出隨身攜帶的工具,手法嫻熟地撬開了鎖具,無聲無息地推開了大門。
進(jìn)入庫房內(nèi)部,一股陳舊而略帶霉?jié)竦臍庀涿娑鴣怼旆績?nèi)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檔案和卷軸,它們被分門別類地放置在木架上,有的已經(jīng)泛黃破損,有的則依舊保存完好。卿士迅速在書架間穿梭,尋找著與曹唐滅門事件相關(guān)的記錄。終于在一堆塵封的檔案中尋到了與曹唐滅門事件相關(guān)的記載。
記錄只有很簡單的一句曹氏滿門五十三口,除小兒曹茗,皆死于江湖仇殺。卻既沒有提及仇家是誰,也沒有提及幸存的曹茗下落。檔案中留有一副曹茗的畫像,一雙清秀的眉目,眼側(cè)一點(diǎn)紅色的痣尤為顯眼。想必當(dāng)初探案之人也是花了些心思,后來不知何故卻沒有繼續(xù)深查下去。
卿士悄然離開了庫房,重新翻上墻頭,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錦城碼頭,人來人往。
風(fēng)不霓得了敬亭山吩咐,跟著一個(gè)叫胡一來的水匪。匯報(bào)他每日的行蹤。并且囑托此事萬分重要,切不可打草驚蛇。風(fēng)不霓便也不吩咐旁人,連日在碼頭蹲。見人出現(xiàn)了,便遠(yuǎn)遠(yuǎn)跟著前面的兩人。
花易隨胡一來走在錦城的街上,穿過熱鬧的集市,往碼頭對面的一個(gè)豆腐作坊走去。
看著兩人行走的方向,風(fēng)不霓心中腹誹。每日的行程刻板得和寺廟里的和尚一樣。午時(shí)去豆腐店,午時(shí)三刻準(zhǔn)點(diǎn)去賭坊,一點(diǎn)驚喜都沒有,半點(diǎn)也不像土匪強(qiáng)盜。風(fēng)不霓覺得無趣,喚來手下人繼續(xù)跟著,她回去尋敬亭山匯報(bào)了。
看著走在前頭的胡一來,花易心中甚是苦惱。正如胡一來所說,在黑市交易了多次黑鐵,黑市的人從不關(guān)心黑鐵從哪里來。一手交金,一手交貨,甚是干脆利落。難道讓官府圍攻紅河寨,趁亂劫船的這條路走不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