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不霓這日在酒樓里坐著喝悶酒,隔壁桌的談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音繚是皇室密藥,公子早已離開西庭皇室,要如何才能取得到花間斜所需的這藥?“
“無妨,我便再見一次西庭皇帝又如何?“
“主子萬萬不可!“意無雨急道,“秋雪小姐本是公子你的表妹,公子又何苦為了一個外人設計害她?更何況如今還得將自己陷于險境!“
“此事既是花家公子所愿,且是為離間敬亭山和寒秋雪二人,我稍稍盡點微薄之力又有何不可?“
“我知主子怨恨南洮親人將你棄于西庭皇室不管,十多年里任主子受盡凌辱。可寒小姐和主子一樣無辜,從小便流落他鄉。屬下斗膽請主子不要隨那花家公子一起害了寒小姐。“意無雨詞真意切,他請求年里伶放過秋雪,也放過他自己。
“放肆!我做出的決定幾時輪得到你來質疑!“年里伶的臉上一片陰冷,“只要是南洮皇室子孫,一個個都得受到應有的懲罰!“
“公子息怒,屬下該死。“聞言無雨退后三尺單膝下跪,低頭請罪。
表哥這些日子都把自己困在敬府不愿出門,也不愿意人打擾,甚至拒絕她的接近。自那日樹林中親吻了他,他對她再也不如以前那般。那個寒秋雪有什么好的,值得表哥這么牽腸掛肚的。
已有八分醉意的不霓端起酒壺,搖晃著走到他們跪著的意無雨面前,“你們二人,嗝,你們二人想陷害那寒秋雪?“
“小姐你是?“無雨皺眉看著噴了自己一身酒氣的不霓。
不霓胡亂揮了一下手中的杯子,“你不必管我是誰。你們要陷害寒秋雪,算上我一個!“
年里伶嘴角含笑,看著已經喝得迷糊的不霓問道,“姑娘和那寒秋雪有何仇怨?“
不霓啪的一聲將酒壺摔在桌上提聲喝道,“我和她的仇怨可大了,嗝,我恨不得扒她的皮喝她的血!“
看著不霓眼中如此明顯的恨意,年里伶很高興,他笑得越加溫潤,“姑娘酒喝多了,怎能說出如此血腥的話。”他抬頭溫柔地注視著不霓。少女懷春的年紀恨上另一個女人能有什么別的理由?他語意輕柔地道,“姑娘長得如此美貌,定有許多郎君愛慕。“
不霓苦澀一笑,聲音里是無盡的落寞與憂傷,“長得美貌又怎樣?他人愛慕又怎樣,表哥從來不把我看在眼里。“
她拉開椅子,對著年里伶側身坐下。打了一聲酒嗝后,湊近他道“說吧,你們打算怎么害那寒秋雪?“年里伶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眼中閃過厭惡。
意無雨起身快速伸手拉開風不霓,道,“有一味藥名音繚。那音繚是西庭皇宮內院獨有的春藥……”
“慢著,不急說與我知道,“不霓再次打了個酒嗝,恨聲道,“我……我要親眼看到整個過程,我要親眼看著寒秋雪如何身敗名裂,我要親眼看著表哥如何將她拋棄。“
年里伶似沒見到風不霓充滿仇怨的雙眼,他動作優美地整了整袖口道,“這有何難。姑娘本月十五到這酒樓尋我二人,我們必將替姑娘實現愿望。就怕姑娘到時候不敢赴約。“
“哼,我有什么不敢的。“不霓從懷里掏出一塊黑色的木牌,啪的一聲擲到桌上,“到時候本小姐若是有事不能前來,你們持這令牌去敬府找我便是。“
“姑娘是?“年里伶輕皺眉頭,疑惑地問道。
“絲綢山莊風不霓。“酒意上涌,不霓不再管他兩人,搖晃著身子出了酒樓。
風不霓,敬亭山表妹,倉宿紅錦記風穆云的女兒。風不霓身影消失在街角。
年里伶道,“有意思。”
意無雨不解,“主子,為何我們要故意將這事說與她知道?“
“有她的參與,這事變得更為有趣了。“年里伶對即將發生的混亂充滿期待和興奮,“十五一早,你便拿著這令牌去將她擄來,打昏了喂她吃下那音繚。“
“她既然愿意配合,主子為何要將她打昏還喂音繚她?“
“愛情中的女人是不可理喻的,我可不希望她壞了大事。而且,我很期待敬亭山到那時是會救我那表妹還是救他這表妹。“
“花公子原本計劃中沒有這風不霓,若是……“
“我給他加點戲份讓情節更加刺激,并不會壞事。“年里伶不耐道,“你不必多言,只管照我說的去做。擄人的時候留心不要被旁人發現了你身份,算好了時間再通知敬亭山救人。”
“主子是找敬亭山去救寒小姐?“無雨的聲音里帶了幾分希望。
“聽聞倉宿的小侯爺寵極了寒秋雪。妹妹婚前被奪清白,小侯爺必會震怒。如能借這事斷了兩家姻緣,讓表妹失了敬府助力,于我奪令回朝便是好事。“年里伶臉頰微紅,他興奮地期待著即將要發生的事,“將信傳給秋風,命她按照指示行事。”
意無雨知自己再無可能改變他的決定,低頭不再說話。想那花間斜借秋雪小姐陷害他大哥,沒想到最后成了主子謀事的棋子,要借他攪一攪局勢。
錦城戎樓,秋雪和那個小丫鬟無秀的相處很是愉快。
這個無秀甜美嬌俏,干活麻利,一張小嘴也伶俐得很。她每天總會和秋雪說上兩件街頭巷尾的樂事,讓秋雪覺得沒了修容和花狐貍,在花樓的日子過得也不是那么的無趣。
沒得兩天,花樓里上上下下便都知道無秀是秋雪小姐得力的貼身丫鬟。一個出自花二少爺房內的丫鬟成了大少爺紅粉知己的親信?這事著實奇怪,實在讓花府的舊人們摸不著頭腦。
他們都很清楚這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弟自小便不對盤,近日為了爭花府主事權兩兄弟更是暗地里斗得厲害。不過主子們的事哪里是當下人的能過問的。雖然看著秋雪和無秀親近覺得怪異,卻沒有一個人去秋雪面前表達哪怕一點點的疑惑。
而無秀不知是故意還是忘記了,從來不在秋雪面前提自己以前服侍的主子及目前依然在私下里服侍的主子花二少爺。不管是眾奴婢侍從無意的疏忽還是無秀等人刻意的遺忘,最終秋雪完全不知道無秀花間斜這兩人的關系,對無秀沒生出半分的戒備和懷疑。
無秀很輕易便掌控了秋雪的起居飲食。花間斜按照年里伶建議的吩咐無秀,音繚一日日逐量添加到了秋雪的飲食里,就如那慢性毒藥般,慢慢地逐日侵蝕著秋雪的身體。
一只信鴿從敬府客房屋檐處飛出,朝倉宿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