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修容有些疑惑地望向王子鳴。
“小兄弟,看看扉頁上的題字,咳咳,”王子鳴精神開始萎靡,臉上青黑之色加重。
意修容翻開封面,扉頁上用蠅頭小楷工工整整地題著:上古奇書,天佑寒川。寒燚?!?/p>
“三個月前一個偶然機會,我在一舊書攤購得此書。我一知交好友是南姚皇室中人,曾與我提及這本書。此奇書最初為寒燚所有。小兄弟想必是知道寒燚的,他是現任寒侯的曾祖,寒川的開國將軍。你既是定國侯府的侍衛,我便將這書交回給你,也算是物歸原主了。”王子鳴咳嗽變得劇烈起來,黑色的污血大口大口噴出。
寒燚兵書,意修容聽秋雪說過,素青冥就曾偷入天一閣盜取侯府祖傳兵書,卻沒想到兵書早已遺失在外。意修容將兵書收入懷中,見王子鳴精神迅速萎頓,轉向輕歌問,“你的金蟾丸還有嗎?”
輕歌愣了愣,沒有馬上回答。王子鳴這情形,即使再服多幾顆雪蓮金蟾丸也無濟于事了。
“不,不用了?!蓖踝峪Q擺了擺手,“不要再浪費金蟾丸了。我中血魔掌已兩個時辰,大羅金仙也救不了。”
意修容點了點頭,“你可有未完成的心愿?”終歸是手中這本兵書害他丟了性命,意修容希望能為他做點什么。
“小,小兄弟,如果有機會到南洮豐城,城南五十里有個無音谷。還請小兄弟替我給谷主帶一句話,”王子鳴臉上神情恍惚,嘴角向上綻開一個微笑的角度,他輕聲吟道,“相思怕到鴛鴦湖,望流年,紫薇花開。。。”眼神漸漸渙散,臉色赤黑如墨,聲音漸低,終至于無。
“你安心去吧,我會將話帶到的。”意修容替他闔上雙目,輕身躍上一顆松樹,點燃一只信號彈丟向高空。
“這是什么?”輕歌緊隨著飛上樹,看著天空中綻開的金色火花,好奇地問道。
“侯府信號彈,待會便會有人過來處理尸首?!币庑奕莺唵位卮稹?/p>
“你們侯府會怎么處理他?”輕歌眨了眨眼,指了指王子鳴的尸首。
意修容皺了皺眉,通常情況下是將尸體交給衙門處理,而衙門的人不認得白衣圣手王子鳴是何人物,只怕會草草將其交給義莊了事。
“我會留下字條,讓他們妥善安葬了?!币庑奕蒿w回到王子鳴尸首前,撕下一片衣襟,折了一截樹枝就著地上污血寫道:善葬,意修容。然后將這布條一端放入王子鳴腰帶處夾好,一端遺留在外。
輕歌看他寫完,眼中隱有擔憂,“你要這樣留下自己名字?”
“有何不妥?”意修容不解看向輕歌。
輕歌朝天翻了個白眼,無奈伸出手指指了指意修容胸口,“你身上的兵書?!?/p>
意修容側身避過輕歌手指,道“這個你不用擔心,兵書是定國侯府之物,我自然會送回侯府?!?/p>
“你這人怎么這么,讓我怎么說你好呢,你江湖經驗怎么就這么淺薄,和你的武學修為相比簡直是差太遠了,”輕歌心中無比感嘆,為意修容行走江湖的安危深感擔憂,“那西沙四煞可是為了這兵書就要殺人滅口的。你現在明目張膽地把自己名字寫在這里,這不是等于公布天下你在王子鳴死前見過他了?如此一來那些覬覦兵書的人還不死死盯上你?!?/p>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你沒見過江湖仇殺嗎?”輕歌跳腳急道,“沒錯,西沙四煞是已經知道你是侯府侍衛,不過侯府侍衛想必不會少,他們要找出你來應該會費些功夫。但江湖人士輕易是不敢和官府對抗的,他們即便想找也只能暗地進行,且動靜不能大了,找出你的可能性并不大。可現如今你自己留下名字,誰還會替你保密?你那些侯府的朋友嗎?他們不知道緣由,又怎么會知道需要替你保守身份秘密?”
輕歌神情激動,語氣激昂,“自然不會!西沙四煞很容易就可以知道你的一切,如果他們要對付的對象只是你,不管是為了報今日之仇,還是為了追回兵書,他們都不會放過你的!”
“侯府侍衛不會隨便嚼人舌根。”意修容輕嗤一聲,不以為意。
輕歌再次朝天翻了一個白眼,“聽我一句,你們侯府侍衛聯絡有暗號的吧,留一個你們聯絡用的暗號,把你名字劃掉。”
“沒有必要,侯府侍衛雖多,使青桑劍的只有我。西沙四煞若想要查,一樣很容易就能查到我身份?!币庑奕萜骋谎圯p歌,道,“再說,既然是侯府專屬暗號,我豈能當著你的面使用?!?/p>
“你,你,氣死我也,好你個意修容,你,你,你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輕歌氣結,一番好意被意修容誤解,心中郁悶之極。
意修容卻看也不看他就走了。輕歌趕緊追上,“喂,你就這樣走了,喂,等等我?!?/p>
雖然時辰有些晚了,意修容還是先去了忘憂酒肆。酒肆里除了掌柜的和兩個伙計,空無一人。意修容失望地回了客棧。
今夜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
因無霜以掌門令阻了行動,冷蠶蛾自歸來后心中便一直氣憤難平。
她執劍立在回廊,望著繁星滿天的夜空,思緒回到了數月前那個血腥的晚上。
師傅在密室與男寵玩樂時遭到暗算,沒能挺到天亮就死了。師妹和那男寵失蹤,掌門令也隨師妹一起失蹤了。雖然她遵師命秘不發喪,然而五毒教素日的仇敵和對頭卻是一個接著一個尋上門來。這些仇敵以滅教做威脅,不僅想要得到師傅的血魔掌秘訣,還癡心妄想要將五毒教所有女弟子收歸門下。
教中弟子為護教而亡的十有五六,若非她祭出教中圣物青蛇,五毒教恐怕早已不復存在。然而喚醒百年沉睡青蛇的代價卻是每日需祭奉一名教中女弟子。
外患雖除,內憂不斷。
因恐懼成為青蛇的供奉,教中女弟子多有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