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達來問曹銘指示的時候,正好在書房看到了名冊上被重重畫圈的敬亭山三字。
陳達心中一驚,這個無知無畏的鄉野小子這是要動錦城的百年大族啊!敬府一動,整個錦城都要抖三抖,他陳達也就別想繼續在錦城這塊風水寶地安穩地當這個府尹了。
陳達心驚膽顫地出了門,這敬府是不能動的,可曹銘小子心狠手辣,他也不敢公然違背他。陳達思量再三,回家找人將長子陳寅從翠苑抓了回來,吩咐他如此如此。當晚,陳寅借著研討詩文的名號,進了絲綢山莊。
敬亭山送走陳寅后,細想前因后果,他沒想到會有人想借曹銘的手除去自己。會是誰會在自己背后下這個黑手?
那曹銘雷霆手段,處理花間斜就像是鏟掉一顆雜草,快速干凈利落,絕對是個厲害的對手。花府在錦城也經營了十數年,對曹銘的出手全無反抗能力。由此可見,曹銘是個心思細密,思慮周全之人。他要對敬府下手,必定也會籌劃周全,以期望一舉拿下。
好在陳達察覺及時,還有時間想應對之策。
曹銘來到書樓韻詩的閨房,林韻詩以抱病在身的理由,拒絕了曹銘見面的要求。曹銘無奈,只得暫時離開詩樓,回了府尹衙門。
剛進衙門,從京城隨他入錦城的隨身小廝便跟了過來。
“大人,剛收到夫人的飛鴿傳書。夫人問大人什么時候回京城?”
曹銘心情實在糟糕透頂,厲眼一瞪小廝,喝道,“私賣黑鐵案的同伙還沒抓到,回什么京城!”
“是,大人,小的這就去回夫人。”
“回來。你傳信給夫人,說我這里還有要事沒有處理,一旦完事,即刻返回京城。”
“是,大人,小的告退。”
洛兒,洛兒,我如何能放心再將你留在有敬亭山的錦城。
書樓花園內,卿士見曹銘離開抬腳上了書樓。
“琴公子?”韻詩驚訝地門外看著風塵仆仆的卿士。
“林姑娘,我來和你討杯茶喝。”
韻詩忙將人請進房。“琴公子,從何處歸來?”
為何不先去歇息,急急來了書樓。韻詩心中奇怪,卻沒有問出來。
“林姑娘想必很困惑為何我一身風塵,又為何如此面目來見你?”
“公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難事,需要韻詩援手?”
卿士搖頭,“我來,是告知你林家被抄沒的真相。”
敬亭山比誰都清楚,曹銘之所以會出手懲治花間斜,全因林洛兒的緣故。所以他雖然不知是誰在幕后要陷害他,但敬府的大難能否得解卻是系在林洛兒一人之身。
這日,敬亭山特意親往畫樓,請了眉畫游湖。
春風習習,美景如畫。本是良辰好景,奈何公子愁眉不展,五樂不喜。
三杯淡酒過后,眉畫小心地探問,“敬少,有心事?”
敬亭山深嘆一口氣,“今日本是請眉小姐出來游玩,只因今日府中煩心事不斷,心中便有了些煩悶,壞了小姐心情,亭山該罰。”敬亭山揚頭喝下手中果酒。
“敬少有什么煩心事,何不和眉畫說說。眉畫雖見識淺薄,也希望能替敬少稍解憂愁。”
“眉小姐才貌雙全,能有你這朵解語花,是我的福氣。”敬亭山深嘆一口氣,道,“曹銘曹大人,不知眉畫可識得?”
“識得,”眉畫用力點頭。
“曹大人日前不知聽了何人讒言,說我與那小人花間斜一道覬覦林小姐美貌,還有奸人想誣陷我和那私賣鹽鐵之事有染,這人是要置亭山于死地啊!”
“世間竟有如此惡毒之人!”
“是啊,此人當真惡毒之極。暫且不說私賣鹽鐵之事,就說林小姐,亭山和林小姐見面次數五根指頭都能數過來。況且每次見面眉小姐也是在場的,眉小姐可有見亭山對林小姐曾生過歹心?”
“我知道,敬少對我們這種風月女子原是不中意的,又怎會對韻詩妹妹起什么心思。”眉畫語氣有些黯淡。
“眉畫。”亭山這一聲喚得百轉千回。
眉畫立即道,“敬少勿憂,若是因為韻詩妹妹,我可以幫敬少解除誤會。”
“當真?!”
“當真。曹大人心中恨的是花公子。那花公子,確實,確實犯了曹大人忌諱,不過那事和敬少毫無關系。眉畫必定盡其所能幫助敬少度過此難。”
“多謝眉小姐!”敬亭山起身對眉畫鄭重地深鞠一禮。
“敬少別這樣,”眉畫慌忙起身側過身子對敬聽亭山道,“我這就去找韻詩妹妹,敬少等我的消息。”眉畫裊裊地去了。
敬亭山目送眉畫離開,此事如能得林洛兒相助,曹銘不足為患也。
被林洛兒拒了幾次,悶聲呆在衙門的曹銘,這日接到了書樓的帖子,請他過書樓一敘。曹銘大喜,急奔書樓。
林洛兒在書樓的花園里等著曹銘。
“洛兒。”曹銘看著那素手培土的纖細人影,心里五味雜陳。
林韻詩在一片蘭草之中回頭,朝曹銘笑道,“曹大哥,過來看看這株蘭草。”
曹銘小心踩過泥土,來到林韻詩身邊。
“曹大哥,你看這株蘭草,它是不是很喜人?”如雪素白的指尖下一株碧綠的蘭草迎風招展著它纖長的身姿,幾點雪白藏在綠葉后散發著幽幽清香。
“是,很迷人,就像洛兒一樣令人心迷。”
“這蘭草是我前些日子從一個山農手中得到的。山農說它原本生活在深谷幽林里,那里整年也不會有人聲,甚至是走獸飛鳥也是少有的。他一次入深山,因為迷路機緣巧合下才采得這株集天地靈氣的蘭草,過程很是艱險。這蘭芝草自被山農采下,想必頗經歷了一段坎坷。”
曹銘靜靜聽著,看著林洛兒侍弄蘭草的側臉出神。
“你想,它先要經受山農鋤頭的斷根之痛,然后是長時間地躺在竹籃里經過長距離的顛簸,也不知道將來的命運是被當作豬草被吃,還是被當作靈草入藥,想必當初它的內心也是極度煎熬的。如今它被我種在這園子里,沒有日月精華,沒有集天地靈氣的甘露滋養它,可你看它依然活的恣意瀟灑,依然不吝嗇地向世人展示它的風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