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還記得杳然和我們說過的,他曾被人下藥的事?”華池拉著秋雪從窗臺上下來,慢慢牽著她的手走進屋,“我們剛剛發現你的時候,他一眼便看出你是被人下了同樣的藥,被下藥的人會選擇性地丟失部分記憶。”
秋雪在凳子上坐下,安靜地聽華池講述事情的經過。
“我們當時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找人幫你解了那藥性,不然你就會有性命之憂。”華池側頭避過秋雪的眼睛,從茶壺里倒了一杯茶遞給秋雪。
“為什么會是大哥?”秋雪神情依然茫然,雙眼卻緊緊逼視著華池問。
華池暗中輕吁了一口氣,雪兒這樣問就是暫時相信了下藥的說辭,“因為除了小侯爺,我們找不到更合適的人。”
“不。”秋雪痛苦地搖頭,“你們為什么不去找敬亭山,他是我未婚夫婿。”
“雪兒,我們去找過他的,”華池神情悲憫,”他當時和他師妹在一起,他忙著陪伴他的師妹,沒有時間過來看你。”
“是不霓,她回錦城了?”秋雪握著茶杯的手關節發白,臉色瞬間發白,“你們告訴了他,我中的是什么毒嗎?”
“派去找敬大少的是杳然的屬下,他自然是知會了的。”華池雙手捧了香茶,身子往后靠進圈椅,“我們等不到敬大少,沒有其它法子可想,只得派人去通知你大哥。”
華池看秋雪臉色沒什么變化,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當時并不知道你大哥已經受了內傷。雪兒,你知道你大哥一向很疼你,他是寧愿自己丟了性命也見不得你有絲毫損傷的。他更不可能同意隨隨便便就找個人來替你解藥。”
“所以他就自己來嗎?”秋雪的聲音里充滿了痛苦。
“雪兒,你是在責怪你大哥嗎?你這樣說對你大哥并不公平。”華池握了秋雪的手,想幫助她從痛苦中走出來。無論如何,秋雪可以從事情的另一面來看待這件事,“他掙扎過,痛苦地衡量過,他明知這樣做可能得不到你的諒解。他也很清楚,在受了重傷的情況下替你解毒極有可能會喪命,可他更怕失去你。雪兒,你知道嗎,他寧愿自己沒了性命,寧愿被你記恨著,他也不愿意你在他生命中消失,甚至不愿意隨便找個人委屈了你。雪兒,你應該體諒他。”
“不,我不知道,他是我大哥呀。”秋雪的情緒終于崩潰,她痛苦地埋頭抽泣著,“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華池心情復雜地看著秋雪,見她如此傷心痛苦,自己的心里也很難受。
“我去看看小侯爺。”華池嘆息一聲,轉身離開。
打開房門,秋浦一身暗紅長袍,身形蕭瑟地立在門口。華池嘆息一聲,回頭看一眼秋雪,無言轉身離去。
秋雪的哭泣一聲聲如有實質抽打在秋浦的心上。他并不后悔自己所為,可看到秋雪如今的模樣,他心里如針扎般難受。秋浦拖著沉重的步伐進屋,拿起洗漱架上的干毛巾,緩步走近秋雪,輕輕地替她擦拭濕發。秋雪抬頭看見秋浦,一時心思驚惶,眼神躲閃像只受驚了的小兔子。
秋浦見到她這般模樣,心疼地摟緊秋雪低喃,“雪兒。”
秋雪身子不受控制地畏縮了一下。
“雪兒,我不是你的親大哥,我們沒有血緣關系的。你早就知道了對嗎?”秋浦的聲音壓抑,充滿酸楚,疲憊和心疼。
秋雪心中一片澀然。是阿,她很早就知道,他與她沒有血緣關系。可她,從來只把他當作大哥。
“大哥也是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知道了,”秋浦抬起秋雪的頭,溫柔地擦拭她臉上的淚痕,“大哥一點都不后悔,雪兒,大哥很高興,很高興!”寒秋浦的眼眸里是滿溢的柔情和幸福滿足。
“大哥,”秋雪終于張開雙臂環上秋浦的腰,再次低低啜泣起來。她將頭深埋入秋浦的雙膝,微弱的聲音讓秋浦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大哥,他為什么不肯來?”
秋浦的聲音沉痛而哀傷,正如此刻秋雪的心。她盼著的是別人,是她名正言順的未婚夫。
“雪兒,以后有大哥疼你,愛你,護你,我們忘了他,不要再想他了,好不好?”
秋雪覺得自己的心在慢慢撕裂開來,她從此便要將那個人霸道地種在她心底的情硬生生剝離,再無關系。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空空地響起,“大哥是怎么受傷的?”
“我受傷有一段日子了。是在倉宿城外一次剿匪的過程中受的傷。”
“有寒德和風云雷電在,大哥怎么會受傷?”
“那日只有寒雨在我身邊。其他人有別的任務。”秋浦捧起秋雪淚濕的臉,雙眼盛著世間最深沉的愛,緊緊鎖著她的眉眼,“我們成親吧,雪兒。”
秋雪雙眼茫然地看著秋浦,沒有聽明白秋浦的話。
“雪兒,我們成親吧。大哥會疼惜你,會很努力很努力讓雪兒幸福。嫁給我吧,雪兒。”秋浦低頭溫柔地親吻秋雪流淚的雙眼,猶如吻著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不,我還要查父親的事,我還不能成婚。”
“雪兒,你的親生父親確實就是南姚的付飛鴻將軍。他,在你出生前就死了。大娘從未對你提起,是希望你一輩子都能平安順遂在侯府生活。”他將她臉上的淚痕一點一點地舔吻干凈,溫柔地勸說,“嫁給我,雪兒,天上的大娘看見了一定會很高興,父親知道了也會很高興的。”
“娘會高興嗎?”秋雪喃喃地問。如果娘親高興,那么至少有娘親會高興,她眼中升起希翼。
秋浦單手蓋了秋雪眼睛,說服著秋雪也在說服著自己,“會的,大娘一定會很高興的。她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大哥愛雪兒呀,甚至比大哥自己都要更早發現。我愛你,雪兒,大哥一直都愛著你啊。”
秋雪的淚再次無聲流下。
娘,你真的希望我一直留在侯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