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來吧。”少年似乎沒有看到圍在八方的弩弓隊。他朝著天地舒展身體,雙腿微蹲,雙臂緩緩抱圓,如攬萬物。
旋風突起,門樓上旗幟招展,樹枝搖晃,萬物以他為中心,漸成漩渦。
“滌塵功!”寒易驚呼。
天際山最高心法,滌塵之下,萬物無塵。
寒易慌忙揮手命令弩弓隊后撤,“撤!”
然而終究晚了一步。八方的弩弓手們被漩渦卷入中心,撞上了運轉在少年周身的罡氣,紛紛跌落在地。肺腑被傷,再無能力持弩拉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還那么年輕,怎么可能將滌塵功煉至如此境界?
敬亭山收功,雖臉色蒼白,氣息微喘,依然一臉從容。他運氣一揮手,將跌落的弩弓掃落城樓,瞟著趴伏在腳下的弩弓手們,輕笑,“如何,如今還殺得了我嗎?”
親眼見到滌塵功的威力,不亞于他外海航行遇到的海嘯之力。寒易自認今日無法再殺他,但他亦不能退。
他一揮手,正要命令強攻。突然在弩弓手倒下的八方位,再次出現了八支弩弓隊。寒易身側的少年一揮手,瞬間八方弩弓齊發,四面八方的箭雨全朝著寨樓上的那個少年射去。
“不!”身著粉衣的少女沖上門樓,撲倒了站著的少年。
“不霓,不霓!”敬亭山急急喚著撲倒自己的少女。
“表哥,別動,你別動。”不霓死命壓著他,不讓他翻過身來。鮮血從她口中,從她身體流出。浸濕了他的衣裳,燙傷了他的肌膚。
“對不起,表哥。對不起,是我攔了含軒的信,是我阻了你去救你未婚妻。”不霓血淚齊流,落了敬亭山滿臉。
“不霓!不霓!”
箭雨一息不停,除卻被不霓身體護著的敬亭山,門樓上再無活者。
為了殺他,寒秋浦竟然連自己人也一起射殺。敬亭山松了摟著不霓尸身的手,再次運氣招來四周弩弓手的尸體,立在四周為盾。
滌塵功極其損耗內力,他如此行為又能堅持多久。花易不禁惋惜,一代少年豪杰,初露鋒芒便隕落。
果然,不到一柱香時間,他便內力耗盡,尸盾解體,紛紛跌落。
“你是誰?”寒易看著身側能指揮弩弓隊的少年。
“寒雨,幸會。”寒雨對著寒易咧嘴一笑,轉頭對著弩弓隊再次下令,“射!”
箭雨再次從四面八方射來,敬亭山再無力阻擋。他護著不霓的尸身,身中數十箭倒下了門樓,跌入了河。
“攻!”花易一聲令下,余下上百將士蜂涌入紅河寨。
如血的殘陽掛在海面上,十艘通體漆黑的商船從洪河寨駛出,進入涇紅河,朝北而去。
寒家軍軍營中,寒德正在看寒風傳給他的信函。
小侯爺遇刺,小姐掉下懸崖生死未卜。寒德一點也不意外,追殺小侯爺的人是皇上的人。曲皇對侯府,對寒家軍的不滿由來已久,上次皇后和太子遭了設計,未嘗不是皇上的手筆。寒德深思的是,究竟是誰泄露了小侯爺的行蹤。
小侯爺即將大婚的消息傳遍了倉宿城,但回程日期卻只有幾個心腹將領知道。寒家軍中,也只有他寒德清楚小侯爺的回程路線和時間,因為他需要安排調遣軍士隨護小侯爺安全。
“佑軍,小侯爺大婚,有想好送什么沒?”朱遠大步走了進來,見寒德手上握著一個小紙條,道,“小侯爺傳信回來了?”
寒德點頭,隨手將信紙丟入香爐中。
“哎,你燒了它干嘛?這小侯爺多久沒傳信回軍中了,你讓我也瞧一眼再燒啊。”
寒德不搭理他,直接道,“小侯爺的新婚賀禮不需要準備了,這婚結不成了。”
“啥。怎么就結不成了?大伙都盼著呢?”
“臨時出了事。你拉練完了?一身臭汗跑我這里來。”
“早完了。究竟出了什么事?小侯爺這婚真結不了了?”
“信里沒細說。出去,一身臭汗,趕緊去洗洗,別在這里熏我。”
“就你講究,軍里哪個不是跟我一樣的糙漢。”朱遠嘴上雖然嚷嚷不滿,人還是往外走了。
寒德看著朱遠離開的背影,想起了朱遠剛來軍營那會,白凈的像個書生,像每一個世家子弟一樣,舉止優雅,談吐不俗。剛來那段日子,沒少被軍士欺負。在軍營日子久了,慢慢才成了如今這般模樣。想起這些日子,他多次詢問小侯爺的行蹤,寒德的臉色慢慢沉了下去。
十艘漆黑的商船,在烏達河離倉南鎮最近的碼頭停了下來。
寒易和寒雨指揮人馬將黑鐵裝載到岸邊早已等待的馬車隊上,朝著倉南鎮的方向延綿前進。
“知道這些黑鐵會被運到哪里嗎?”
“我猜是軍營附近?”
“軍隊駐扎在倉山中,這黑鐵也會被送到那里。”
“工匠都備好了?”
“寒德將軍早幾年就備了一支工匠兵。數日前,百人的工匠隊已經進了工場。”
“等這批黑鐵送進工場,你我也算是完成了小侯爺的任務。
“大哥說你去南姚之前,也是常在軍營的。事成之后,要不要隨我去軍營?”
“你大哥是誰?”
“寒風。”
寒風大哥啊,寒易嘴一撇,沒有出聲。
寒雨知道,因為黑鐵,大哥曾經懷疑過寒易。他們兩人雖然并肩作戰過,但一直心存芥蒂。
“你若想去侯府也行,寒雷大哥在侯府,他定會喜歡你。”
“再說吧。先把黑鐵安全送到工場。”
“放心,過了烏達河后就是侯府的地界,沒有人敢造次。”
倉山深處,隨著第一縷陽光穿薄霧,寒易和寒雨領著車隊踏進了工場。
工場里,礦工們的身影在巖石和礦石間穿梭。見到寒雨等人,一個穿著盔甲的將軍迎了上來。
“總算是來了。將軍傳信說就是這兩天,果然沒錯。”
“雷大哥,怎么是你?”寒雨驚訝地看著寒雷。寒雷向來不出外派任務,只守在侯府。
“你風大哥安排的。”寒雷簡單解釋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