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城又是一個艷陽天,明晃晃的陽關刺的樂憐從床上睜開了眼睛。
“咚咚咚。”
“大小姐,該起床吃早餐了。表小姐和老爺夫人都在餐廳等你呢?!遍T外傳來了保姆張媽不耐催促的聲音。
樂憐掀開被子,自嘲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腿。
透過落地窗的陽光下,皮膚白皙面容姣好的女孩艱難地坐起身,將下半身那雙因為殘疾而肌肉萎縮的丑陋的腿一點點地挪到了輪椅上。
做完這一切的她在輪椅上輕微喘息著,細密的汗水從她的額頭溢了出來。
她用纖細的手指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那雙柳葉般的眼睛厭惡地看了一眼門外絲毫沒有進來幫忙的意圖,反而依舊在催促的張媽。
那輪椅因為太久沒換,滾輪已經(jīng)有點卡頓了。樂憐也試過請求父親給自己換一個輪椅,但父親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后說了句沒有必要。
她雖然是成年后被樂家認回的真千金,但在樂家人眼里,她的地位卻遠遠不如身體健康陽光開朗的假千金樂珠。
樂憐用手操控著輪椅向餐廳走去,期間順便打開了手機里最近在玩的單機小游戲《喪尸大作戰(zhàn)》。
《喪尸大作戰(zhàn)》是樂憐最近枯燥的生活里唯一的樂趣,她操控著游戲里的小人開拓著最新的副本方舟之爭,看著游戲里的角色成功加入最大的南方基地方舟之后,她又點擊方舟里最高指揮官的頭像試圖領取任務。
“吃個飯還要玩游戲,你這樣的家教怎么配做樂家的千金?!?/p>
樂憐沒有搭理對她冷嘲熱諷的母親,只是自顧自地將餐桌前的木椅拉開給自己的輪椅騰出了位置。
“哎呀母親,姐姐畢竟雙腿殘廢了,可能想在游戲里感受一下健康行走的感覺嘛。您理解一下她啦。”
表小姐樂珠嘲諷地看了低頭玩手機的樂憐一眼,隨即詳裝乖巧地給母親倒了杯水。
樂憐向來不喜歡看這家人在自己面前表演母慈女孝,她看著手機里已經(jīng)接到新任務的游戲角色,隨手從餐桌上拿起了離自己最近的水煮蛋,便操控著輪椅準備離開。
“你們慢慢吃?!?/p>
樂憐打了個招呼,揣起水煮蛋便離開了餐廳。
“你也配做我的親生女兒?這沒教養(yǎng)的東西。”母親的聲音從樂憐身后傳來,話語間夾雜著父親的冷哼聲。
“哎呀父親母親,姐姐她畢竟是個殘疾人......”
樂憐回過頭看了正在安慰父母的樂珠一眼,樂珠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jīng)_樂憐得意地笑笑。
這樣的戲碼每天不知道會上演多少遍,樂憐從辯解到反駁再到無動于衷,也就是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而已。
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懶得和他們廢話了。
他們不厭其煩說她沒教養(yǎng)的樣子好像游戲里只會重復對話的NPC,她如果傻乎乎地繼續(xù)搭理他們,只會讓這場沒有結尾的對話變得更食之無味,也更毀人心情。
樂憐回到房里關好了門,掏出了手機準備做任務。
雖然《喪尸大作戰(zhàn)》只是一個單機游戲,但不得不說里面的人物建模都很精致,尤其是新副本方舟里的最高指揮官明鋒。
樂憐面無表情地從輪椅上挪到床上,將自己的腿用被子蓋好后整個人縮進了被窩里。
她喜歡在游戲里仗著等級高切瓜砍菜般砍喪尸的感覺,這是樂憐最近唯一的解壓活動。
她操控著游戲角色跟著方舟第一偵查小隊來到了附近的街道上準備搜索物資,卻突然感到眼前一黑。
“咦?”樂憐疑惑地皺了皺眉,難不成繼瘸子之后她又要因為玩游戲變成瞎子了?
那這也太好笑了,她的人生總是那么好笑嗎?
樂憐試著將自己的手在眼前揮了揮,但她的世界依舊是一片黑暗,伴隨著大腦的陣陣刺痛,樂憐拿著手機的雙手一松,竟是昏了過去。
樂憐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黑暗里沉沉浮浮,四周傳來了嘈雜的人聲。她試著去分辨周圍的種種聲音,卻始終辨認不清。
她的四肢酸痛極了,似乎有人曾將她從高處重重拋向地面,將她的五臟六腑都翻了個面。
但是她已經(jīng)變成瘸子快十年了,她的腿早就失去了知覺,等等,那現(xiàn)在她感受到的腿上的劇痛是怎么回事?
樂憐的心跳瞬間加快,她掙扎著想要睜眼看看自己的雙腿,卻始終無濟于事。
“喲,看看我們從這次的搜尋里救回了什么,一個小美人?”
“這女人是怎么在喪尸堆里活那么久,身上還沒有傷口的,事情古怪,先別急著帶她回去。”
喪尸?樂憐一邊忍受著四肢的疼痛一邊分辨著周圍的談話,但是喪尸是怎么回事,那兩道聲音口中的女人難道是指她嗎?
“我剛才仔細看過了,既然她身上沒有傷口就指定沒被感染,和這批物資一起帶回去等老大決定她的去留唄。”那道戲謔的聲音再次響起,隨即他似乎是對另一人做了什么,樂憐感覺有人將自己抱了起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樂憐確定了聲音是從自己的耳邊傳來,她應該是被一開始說話那人抱了起來。
樂憐還想再聽聽他們說了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們說她身上沒有傷口。
沒有傷口,那是不是意味著她的腿是好的?
“哎呀小美女的眼睛怎么在動,先打昏好了?!?/p>
樂憐還來不及反應便感到后頸一痛,隨后她的意識下墜再次昏了過去。
……
等樂憐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被捆在木椅上,關在了一個空蕩的房間里。
房間的墻壁上沾滿了血跡和黑灰,她和木椅被放置在房間的正中間,這似乎是一個審訊室。
但樂憐此刻的注意都放在了自己的腿上,那雙腿完好無損,她試著動了動自己的腳趾,陌生的觸感從指尖傳來,樂憐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隨后試著伸展自己的膝蓋。
她的身上還穿著在家時的白色睡裙,由于睡裙的遮擋樂憐看不見如今膝蓋的模樣,但樂憐分明能感覺到被捆綁的雙腿隨著自己的動作在輕微地動彈著。
她的腿好了。
隨著她這次莫名其妙地穿越,她的腿竟然好了。
那現(xiàn)在的問題就是,這里是哪里。樂憐遇事向來冷靜,她盡可能的將自己從雙腿恢復的喜悅情緒中抽離出來,開始思考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
結合剛才聽到的對話,她似乎是穿越到了存在喪尸的末世,倒是和自己穿越前玩的小游戲背景一模一樣。
樂憐的頭低垂著,一邊思考一邊下壓著自己忍不住上揚的嘴角,那雙勾人的柳葉眼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她的臉頰隨著嘴角微微抽搐,隨后樂憐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從眼角擠出了兩滴淚水。
“太好了。”樂憐喃喃道。
她的四肢因為被捆綁得過緊而充血,但也就是這種充血的感覺讓樂憐更加興奮起來。
還不等樂憐完全恢復冷靜,門外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樂憐聽見動靜后又用力地眨了眨眼睛,隨后重重地咬了一口口腔里的軟肉。
淡淡的血腥味和疼痛讓樂憐失控的表情恢復了平靜,她警惕地盯著被逐漸打開的鐵門,隨后又疑惑地歪了歪頭。
進入鐵門的是一個穿著黑色風衣身材高挑的男人,男人留著黑色的短發(fā),手里握著一串鑰匙。趁他側身關門的間隙樂憐迅速調整好了自己臉上的表情。
隨著男人的走進樂憐聞到了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的血腥味,他的臉上雖然掛著笑容,黑色的眼睛卻像一汪看不見底的深潭,此刻正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樂憐。
樂憐抿著唇,眉頭輕蹙,小鹿般小心翼翼地抬起了眼睛看了男人一眼后,又將頭微微低下看向了污穢的地面。
一縷發(fā)絲隨著樂憐的動作從她的耳后滑到了臉側,樂憐沒有動彈,只是楚楚可憐地保持著低頭的姿勢,仿佛待宰的獵物一般對捕食者露出了自己白皙而脆弱的后頸。
明鋒饒有興趣地定住了腳步,看向眼前這個正在示弱的女人。
她身上穿著和末世格格不入的潔白連衣裙,耳旁散落的發(fā)絲隨著她身體的顫抖如被微風吹過的花蕊般來回抖動著。因著她低垂的頭,明鋒只能看清她鴉羽般精致的睫毛和挺翹精致的鼻尖。
但明鋒分明沒錯過在自己進來的一瞬間,這張嬌美的臉上一閃而過的警惕和嘴角詭異的笑容。
有意思。明鋒伸手勾起了她的下巴。
樂憐隨著明鋒的力道抬起了頭,男人捏著她下巴的力道很大,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樂憐抬起的眼和明鋒對了個正著,她清楚地看到了男人眼里的戲謔之意。
樂憐其實并不擅長示弱,但她擅長學習。她記得往日在家時樂珠的種種做派,也知道自己的臉做出怎樣的表情看上去最無辜可憐。
“呀?!睒窇z吃痛地低呼了聲,微微上揚的眼尾泛起了紅。
明鋒差點被她裝模做樣的痛呼逗笑了,但不可否認的是,眼前的女人這幅做派看著確實足夠無害。
但明鋒并沒有因此松懈手上的力道,他微微彎腰湊向了女人的臉,又將捏著她下巴的手左右轉了轉。
樂憐隨著明鋒的動作仿佛玩偶般轉動著臉任他打量。
“你捏疼我了。”樂憐委屈地開口,她的聲音軟綿無力,音調卻頗會勾人,像幼貓伸出了爪子,又像雛鳥在耳邊抖動著羽毛。
明鋒下意識覺得耳際有點癢。
他不喜歡女人的這些俗套戲碼,弄得他耳朵再癢也不行。
“你從哪里來的?”明鋒冷哼一聲問道。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帶著上位者特有的傲慢。
樂憐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她終于想起來眼前的男人為何會讓她覺得眼熟了。他分明就是游戲《喪尸大作戰(zhàn)》里南方基地的最高指揮官,明鋒。
她竟然是穿越到了游戲里!?但最糟糕的是,她的游戲進度剛好停在和明鋒見了一面之后,除了知道他是南方基地的最高指揮官外,她對明鋒的性格一無所知。
見女人沒有回答明鋒放開了捏著她下巴的手轉而抓住了她披散在背后的頭發(fā),將她墨色的頭發(fā)提了起來。
這個姿勢顯然更加弄疼了女人,明鋒能看見她眼睛里開始蓄著汪淚水。
“我不喜歡問第二遍?!?/p>
樂憐的頭隨著明鋒的動作不得不向上抬起,她的脖子仿佛待宰的羔羊般伸展開,她忍著頭皮的疼痛艱難地搖了搖頭,開口道:“唔,我不記得了?!?/p>
“哈?不記得了?”這個回答逗笑了明鋒,他看著眼前楚楚可憐露出修長白嫩的脖頸的樂憐笑出了聲。
明明是獵物的姿態(tài),卻還妄想騙過獵人。
明鋒第一次在末世見到這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