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溫楓輕輕走出洞房,去自已房間換了身衣裳,然后便是去準備古方上的藥材。
古方上治此病有三步,第一步是扎穴。所謂扎穴,不單只是扎幾處靈氣相匯的穴道,還要找到靈氣初始之處,取千年蘭香木木心之液沾在銀針上,為病者輸入第一縷靈氣。
第二步是服下由七星靈葵、蒼雪山龍、北溟蕘花、問風蘭草這四味天材地寶熬制而成的湯藥,口服七日。
第三步,也最重要的一步,修煉內法心決——陌上桑。陌上桑千年前便失傳了,因此這個古方千百年間也無人成功用過,但是好巧不巧,溫楓手中剛好有一本。
這本陌上桑出生時便被溫楓攥在手中,他開始還以為這是他自帶的開掛秘籍,沒想到書上顯現的第一行字便將他拒之門外——此書為二七葵水至者使用,外雜人等,速避。
溫楓氣得想將這本書撕個粉碎,但由于它的神秘,最終還是將它保存下來,放入藏書閣中。
溫楓從藥庫中取出蘭香木、七星靈葵、蒼雪山龍、北溟蕘花、問龍蘭草這五味藥材,心中有些心疼,因為這其中的每味藥材,都有一段屬于它獨有的故事。
“這就是那古方?”
溫楓身后傳來清靈爽朗的女聲,有一些不屑,還有一絲慵懶。
“哦,你也醒來了。”溫楓回頭看去,只見江冉冉依舊是昨日那身紅衣,青絲隨意地打在肩上,手上正拿著那古方,仔細地看著。
“你怎么找到這古方的?”
江冉冉有些好笑地答道:
“說是什么藏書閣,那么小,書又少,沒幾分鐘便找到了。”
藏書閣小?書還少?溫家也算書香世家,所藏之書應該也有幾萬卷,我看了整整十八年,也不過是看了其中的六分之一。
溫楓心中嘀咕著,嘴上卻附合道:
“嗯,確實是小了些,到時候再喴我父王就多尋些書來。”
“這古方上說第一步是扎穴,不知是那位高手為小女扎針?”
“我。”
溫楓自信地說道。
“你?沒開玩笑吧。”
江冉冉用懷疑的目光掃視溫楓,見他和上輩子一樣,渾身上下充滿著萎靡不振四字,腦海中已經想象到他在自己身了一針,然后全臉歉意地說道:“抱歉,剛剛扎偏了。”
溫楓看出她眼中的質疑,為自己證明道:
“我從小給雞貓牛狗扎針,無一失手;青銅小人身上的每一個穴位,我都了如指掌,給你扎針,如庖丁解牛,游刃有余。”
聽完溫楓的一番自證,江冉冉這次不是懷疑,己是確定——溫楓扎針,必死無疑。
“你要殺妻就直說,干嘛玩陰的。這病我不冶了。”
“把衣服脫了。”
“什么?”
“把衣服脫了,我給你扎針。”
溫楓從腰間取出銀針,看向江冉冉,眼中出現難得的沉穩,一種讓人心安的沉穩。
這里是藥庫旁一間僻靜的房間,溫楓原本便打算讓江冉冉在此處扎穴,因此特意囑咐府里的人今日不要來此打擾。
江冉冉正在擾豫是否脫衣,溫楓己早早閉上了眼睛,認真說道:
“我之所以給雞貓牛狗扎針,那是因為我給人扎針扎的太多,有些厭倦了,想換個玩法。你放心,昨晚我便將你身體的每個部位了如指掌,今日扎針定不會出錯。”
江冉冉咬了咬牙,褪去身上的紅衣,通紅著臉,看問閉著眼的溫楓,輕輕說道:
“好了。”
“記住,別動。”
溫楓聞聲確認了江冉冉發聲的嘴唇,在腦海中繪出了她的人身模型,手中銀針一翹,輕輕扎入江冉冉凝脂般的肌膚中,由于距離很近,他依稀能嗅到她身上的體香。
溫楓手如拈花,片刻便扎完江冉冉幾處靈氣匯聚的穴位,現在只剩下那最難找的靈氣初始的穴位,成功與否,在此指間。
溫楓將銀針扎入蘭花木的木心,緩緩拔出,迅速扎向江冉冉的眉心。
只是那輕輕一點,江冉冉便感受有一股能量鉆入眉心,很輕微,如江海中的一滴水流入干枯的湖泊,四周晃動著。
溫楓與江冉冉的感受不同,由于一只手向她的眉心扎去,此時他們的嘴鼻只離一寸,他能清楚的感知到她的呼吸變得熾熱,他多年的寒癥竟在此刻好了大半,如風雪中燃起了炭火,火光雖小,卻溫暖人心。
“好……好了嗎?”
江冉冉這才察覺咫尺的呼吸,輕聲問道。
“啊,這一步已經完成,等我把銀針取出,你就可以把衣服穿上了。”
溫楓緩緩拔出每一根銀針,將它們收好,而此時江冉冉已穿好了衣裳。
“好了,你可以睜眼了。”
溫楓睜開雙眸,剛好對上江冉冉清澈的目光,他有一些恍惚,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錯覺。
今后的七日里江冉冉都喝著那苦澀不堪的湯藥,每一口下去,人生便多一份珍惜。
這幾日江冉冉是將溫府徹底熟悉,溫府很大,但是府中的人卻是少得可憐,比起她之前生活的蘇家,人數要少一半,堂堂諸侯王,也不過如此。
江冉冉還讓溫楓帶她去看了那遠古之壤,此時是深秋,水晶中的水壤呈深黃色,倒也沒什么特別,等冬天之后再過去看看它顏色的變化。
江冉冉最關注的,當然還是那本陌上桑。溫楓說要等七日之后再給她看,神神秘秘的,她去藏書閣找了三遍,去溫楓的房間找了五遍,依舊沒有任何蹤跡。
噢,要說溫楓這幾天在干嘛?他整日里不是喝酒,便是四處閑逛,說什么身負重任,到頭來還不就是個紈绔子弟罷了。
今日是第八日,溫楓不急不慢地從我枕頭的棉絮里掏出那本陌上桑,笑著說道:
“江冉冉,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陌上桑,沒想到吧,就在你枕頭底下。”
江冉冉一把從溫楓手中奪過陌上桑,給了他一個怨恨的眼神,便打開書細細看著。
開篇便是我們熟悉的那篇漢樂府的《陌上桑》,其中描寫一位美麗聰明的采桑女子——秦羅敷如何憑藉勇敢和機智拒絕一位太守無理糾纏之事。
其后寫道:“學此心法因有羅敷之聰慧勇敢,于陌上采桑之淡然自若,兩者若無,速避。”
看完這一段的瞬間,江冉冉仿佛置身于一片桑田間,一少女頭上梳著墮馬髻,耳朵上戴著寶珠做的耳環;淺黃色有花紋的絲綢做成下裙,紫色的綾子做成上身短襖。她正在采著桑葉,輕輕放進籃子中,桑葉上還帶看幾滴露水。
江冉冉只是瞥了她一眼,便看得癡迷,一時竟不知所措。
“還愣在那干嘛,你采了半曰的桑葉,到現在籃子怎么還是空著的?”
少女盈盈笑著,也不再去管江冉冉,又抬頭折下一片桑葉,輕輕放入籃中。
江冉冉緩過神來,隨手抓下大把桑葉,放入籃中。
“采桑應采最好的那幾片,這樣養出的蠶才能吐更多的吞絲,你若是因籃中桑葉甚少而急忙填充,那可就本末倒置了。”
江冉冉一驚,將籃中次等的桑葉挑出,在樹上選那最嫩的桑葉摘下,不知過了多久,籃中的桑葉漸漸也滿了。
“嗯,我們可以回去了。”
少女靠在桑樹上等候多時,見江冉冉的籃中亦滿,拉上她的手,緩步向前走去。
“這么多年啦,終于又有傳人了。剛剛便是給你上的第一課。”
“第一課?”
“像你這般靈力全無之人,靈力來時是爆發式的,你應剔選其精,棄去其雜。”
話音未落,江冉冉又回到了自己的床邊,眼前景物也變成了那有些破舊的陌上桑。
書的后面是修煉心法的具體步驟,一步接著一步,每一步都緊密相聯。
此后數日,江冉冉都沉迷于修煉心法,不過幾日,她的靈力就破萬了。其時還可以更多,但她始銘記少女的話,剔選其精,棄去其雜。
溫楓這幾日總是愁眉苦臉,不再如往日般喝酒閑逛,而是整坐在案前寫著什么,過去問他,他便說是重要的事,等她靈力破十萬才告訴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沒過一天,溫楓忽然找到江冉冉,有些沉重地跟她說道:
“我本來答應江伯伯的,別把這個信息告訴你,但實在不想瞞著你——江家被滅門了。”
“什么時候的事?”江冉冉從開始的期待轉為驚慌失措,開口說話時,聲音都有些顫抖。
“三天前,江家被其余六家圍攻,一百六十七人被殺,江家除了外出的江云龍兄妹,無一幸免。”
“本來應該更快,那日我前去迎娶你時,江伯伯便告訴我江家恐有大難,讓我好好照顧你,若以后真此事,希望我別告知你。”
“我回來后趕緊讓父王派了數十位高手去江家支援,因為其余六家若是想動手,便是趁著江家數十位高手遠出之時,但是沒想到,那幾天竟平安無事。”
“他們動手之時,竟是江家人手最多的時候,可是意外的是,他們滅了江家只是在一夜之間。我們派出的人便是在三天前便杳無音訊。”
江冉冉差些摔倒在地,失聲痛哭起來,溫楓及時扶住了她。
“其余六家就算再強,也不可能一夜之間滅了江家,誰是幕后主使?”
江冉冉咬著牙,帶著殺意地說道。
“不知道。這件事的過程有一點我想不明白,就是江家為什么派那么多人來護送迎親隊伍,這分明是給敵人機會,這幾天我才最終明白其中緣由。”
“我在你父親給你的嫁妝中找出了一個用水晶裝著的一滴水,那是遠古之水。沒錯,你們江家也是遠古八大家族之一。你父親之所以派那么多人護送,其實是為了保住那樣東西。”
“當然也是為了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