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讀過一句話:“不信園林春早,一夜遍生芳草。“初讀驚艷,拼湊著想象,卻總覺得那樣的美好不太真實。
我大概是見過園林春的,可北方的春來得晚,那樣的春更是循序漸進(jìn)的。總沒有“一夜遍生“的奇妙,而在那霜雪裹挾下,是羸弱的新生。
于是我寫了條短信給南方友人,便問他:“你可曾見過,一夜遍生芳草?“友人笑道:“這樣的景色正是江南,何不探江南?“
于是我便收拾行囊,踏上了春航。
那年二月末在蘇杭,切實遇見了一夜遍生芳草的曼妙。
我至友人一園,翠竹間流淌半池清泉。這樣的園許是曾見過,更沒有什么可吸引的。而那池畔斜海棠卻成了半壁春園的獨特。
而后我慵懶地靠在竹椅上,墻邊檐上爬著淡淡淺綠,眼中春鬧。與友人說:“春已至此,怎能探得一夜生芳草。“友人又笑:“人有稚少青暮,春也是。“
望水墨潑山,重巒疊嶂,烈陽忽的散了身影。我說:“這便是暮了,“友人言:“明日花前,春光更好。“
一覺醒來,斜倚床沿懶懶。友人從外推開門,幾色春光涌入,影子里映著門外矮竹,池岸斜柳。友人不語,眸間帶笑,混入清新的泥土氣,聽見折竹打芭蕉的雨聲,已然是最好的答案。
我連忙起身,顧不得其他推開門。
山巒顛倒,雨腳至處,皆是綠潮。山石后面是“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驕陽。如此我才看清江南春的面貌。在群花近央,微閉雙眼,不知朦朧的是萬千紅紫還是青山。
唯有乍起的煙波浩渺,更襯那是俏麗的三椿之桃。是那片靜寂的春汪。
瞧那半江岸的花,惹得疏風(fēng)笑,珠玉朗朗。那是江南最動聽的絕響。
透寒的春雨細(xì)密綿長,滿園春色淋漓,而那濕海棠,碎亂鋪了半池塘。
旭日有情,獨戀那春海棠。盈懷,興得滿懷,
思緒臨了。
“不信園林春早,一夜遍生芳草。說與小童知:池上落紅休掃。休掃,休掃,花外斜陽更好。“那闕詩意,如今我才有了領(lǐng)會。
不覺又想到一句詩:“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于是我扔下傘,也便融入了這映入現(xiàn)實的想象。友人亦是。我與她腳印深淺,一前一后走在這山脊上。若問春佇何處,蘇杭最好。
我愛這春色,只愿夏日稍遲,容我貪戀這乍暖春芳。
坐了幾小時的飛機,回了故鄉(xiāng)。家鄉(xiāng)依舊是霜雪連綿,所及碎瓊,毫無春意。我愛江南春的詩意矜驕,也愛境北春的恣意悠揚。但試著用那樣的詩意去領(lǐng)會,也便捉摸出半闕詩句:“北境冬早,一夜遍生玉瓊。“
這一夜生季的巧妙,也便領(lǐng)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