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五年,喬太傅疑與敵國通敵,官家欲下旨封鎖喬家待查實。
未擬旨,宮中公公來報:“喬家滿門被屠,血流成河。”不知何人所為,奇怪的是,喬家一百四十二口人,只有一百四十口人尸體找到,不見喬太傅與府中喬管事的尸首。
坊間傳聞喬太傅通敵叛國,現下滿門慘死未見其尸首,坐實了謠傳。官家龍顏大怒,下旨流放喬氏旁系族人,斬首喬氏其余兩房的男丁,女丁流放荊南。
下旨三日后。
蕭府。床榻上躺著一位姑娘,看著未滿及笄,生的白皙玲瓏,一雙杏眼緊閉,薄冷汗浸濕了發絲,額前冒出薄薄冷汗。屋內點著安神香,沁人心脾,定心安神。
床榻前靜靜的坐著一位小公子,小公子眉眼多愁,有些不安的看著眼前的姑娘。
“還未醒么?”一位高大生猛的男人走進屋內,聲音緩緩道,帶著些許憂愁,他是蕭將軍蕭松。“父親。”小公子行禮。繼而又道:“許是受了太大刺激,瞧如今這幅摸樣,許是夢魘了,不愿醒來。”
蕭松聞言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這姑娘命真苦,及笄那日,卻是滿門被屠之日。”小公子聞言同樣惋惜,并未說話。
“李嬤嬤!”躺著的姑娘忽然從夢中驚醒,從床上坐起,口中不斷喊著。“虞兒?”蕭松擔憂的喊道。姑娘回神的看了周遭的環境和面前的父子二人,聲音帶上哭腔:“蕭伯伯……李嬤嬤呢?”蕭松輕拍姑娘的背輕聲道:“李嬤嬤無礙,昏了過去,休息兩日便好了。”姑娘點了點頭,接著顫聲道:“我阿爹阿娘呢?”蕭松這次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輕拍她的背。
未得到回應的姑娘腦海回想起那天早晨,阿爹阿娘都在為她置辦及笄禮,可忽然一群身著夜行衣的人闖入,將他們一家殺害,李嬤嬤拉著她躲在暗室里,她聽著外面的慘叫聲,悲涼而凄慘,直至再也聽不見。
為了不讓人起疑,李嬤嬤將自小與姑娘長大的替死婢女春喜的衣物和姑娘的換掉,帶著姑娘逃離府邸。
“春喜……”回想起替死的春喜,姑娘頓時心痛不已,雖說春喜的生來就是為了姑娘以后遭遇不測的替死鬼,除了喬氏夫婦和親信無人見過她,也無人知曉她的名字。可是畢竟自小一起長大,當真是舍不得。
“虞兒,他們的死是為了你能好好活著,你要好好活著,還喬家一個公道,還族人清白。”蕭松安慰道。
是啊,她要好好活著,找出幕后真兇,還世人一個真相,還喬家一個公道,還族人清白。
還未清醒,蕭松嘆了口氣說道:“虞兒,現在外邊都以為你死了,蕭喬兩家的婚約也無效了,陛下下旨,賜了樾兒一道婚約……”蕭松說到后面,不忍再說。
一切都太突然了,喬虞還只是一個剛滿及笄的小姑娘,及笄之日,滿門被滅。
她親眼看著自己的阿娘倒在血泊中,自小一起長大的春喜為自己而死,喬府上下,一百四十二口人。
她低聲哭泣,感覺到有人輕拍她的背,她抬眸,是身邊的小公子,蕭樾。
她與蕭樾指腹為婚,自小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現下喬家被滅,婚約無效,官家就迫不及待賜下一道婚約,將自己的女兒敬華公主許給蕭樾。
喬虞悲哀的看著蕭樾,眼前人是心上人,卻也無可奈何。她想著想著,一滴淚從眼角落下,蕭樾伸手替她抹去。像是知曉她在想什么,一把抱過喬虞:“我對不住你。”喬虞沒有說話,靜靜的。
沒有什么對不住的,她已是罪臣之女,死人之軀,萬萬不能連累了蕭府才是。
“喬氏本家男丁已被斬首示眾,女丁流放荊南,不能見過你的人已經死了,沒見過你的人不會再見過你了。”蕭松適宜開口道。
喬虞怔怔的聽著,沒聽出他說的什么意思。
“我會對外宣稱你是府中姨娘自小養在莊子里的庶女,過繼給了你蕭伯母,往后你便是我蕭松的女兒蕭文翎,不再是罪臣之女喬虞。”蕭松已為她謀劃好了后路。
喬虞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想要起身感謝。卻被蕭松和蕭樾制止了。蕭松忙說:“你是喬兄唯一的女兒,我不能救下喬家,但一定要護好他唯一的女兒。”喬虞聽到父親,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蕭松沒舍得告訴她,她父親的尸首到現在也沒有找到。
世道如此,帝王無情。唯有這一絲人間冷暖,方為慰藉。